……
殺意。
察覺到少女接下來可能舉止的男人猛然驟縮了瞳孔。
趕在來不及前, 咒靈喚出,奮力格擋。
與此同時,也不忘操縱著那邊美美子和菜菜子頭頂脖頸的利器一並落下。
【轟——】
再待抬眼,天之刃所斬到之處已是一片狼藉, 建築連帶著勉強召喚出來防禦最強的咒靈全數被刀斬擊出的波震撕扯化為灰燼……
“真是殺伐果斷啊。”
彈了彈有些破損衣料上的塵土, 腦花朝旁試探地走出一步。
雖然耗費了一隻特級, 但好歹人沒事。
將他禁錮於此的封印, 也被那蠻不講理的一下陰差陽錯破壞湮滅。
總體來說是他賺到了。
隻是……
“怎麼可能?”
慶幸的笑容在抬眼的那瞬微凝固在臉上。
本以會見到那雙子小鬼兩具冰涼屍體的男人,卻是撞見少女身後明顯的異常。
被刻意安排過來限製對方手腳的百來村民, 此刻一個不留不知所蹤……
隻有那麵如白紙的兩個枷塲家的小姑娘,還兀自在那瞪大了眼睛瑟瑟發抖著。
顯然也是和他一樣搞不清狀況。
“將礙事的猴子全部拉到空間鈴鐺裡去了嗎?”
“嚇死我了,還以為你……”
馬上檢測知曉發生一切的係統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
太嚇人了這孩子。
事先跟隊友告知一下也好啊。
在對方動刀子的那一瞬他都以為那兩個小的也要當即血濺當場了。
“不過,你剛剛那一下威力太大徹底破壞掉了黑羽留下來的對召喚失敗物的封印,”係統提醒著, 磨了磨牙, “倒是有點可惜。”
“嗯,本來以為會一次成功的。”
在內心點點頭, 待冷卻時間一過, 少女順勢將剩下的兩名也轉移到鈴鐺另一塊空間當中。
“估計是被他那隻咒靈給抵消了大部。”
雖是這麼說, 但其實主要原因白鳥沒有明說。
實際上剛剛的斬擊並未用上全力。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少女並不願意將對麵腦花連同屬於夏油傑的身體一起徹底粉碎成塵挫骨揚灰。
因此在那斬擊做出的同時也一並附帶上了【不滅】的術式。
設想的最好結果便是, 攻擊隻會殺死腦中腦花,而並不會傷及夏油傑肉身反而還能修複額頭上那道縫合傷口。
正因考慮到這些才使得對方逃過一劫, 不然即使是有咒靈阻擋,屬於天柱的最普也是最強一擊也還是會蠻橫將一切抵擋在麵前的邪惡一並帶走。
想到這裡白鳥垂了下睫羽。
自己果然還是……
太感情用事了嗎?
大概稍微能夠理解原著裡那時候另一個五條悟的心情了。
本來按照正常步驟將摯友的屍體交給硝子處理就好,終究是人類的感情讓他還有此刻的她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算了。
乾脆就……
糾結隻在閃回的短暫瞬間。
乘勝追擊的少女腳尖依次點觸地麵與近旁殘垣, 動作靈巧旋轉將身體送往半空。
瞬息間已是對著被飛行咒靈拎高打算動身撤退的身影,作出了全力的一擊。
“真是一點也不講情麵呢,”早有防備的男人不算輕鬆地躲過側身而過的洶湧劍意,掃了眼身後時隔十年再次被夷為平地的村落,眼神晦暗,“就算會將這具身體徹底抹掉也無所謂嗎?”
“……”
當然有所謂。
隻是比起給這具身體親自帶來終焉,被一直鳩占鵲巢下去才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白鳥未作應答,沉著臉隻是接二連三劈出愈發密集攻勢。
要不是對方不會飛行、咒靈又一直在朝空中移動使得二人距離越來越遠的緣故,腦花心知怕是自己早已上挫骨揚灰無數回了。
“……”
“…”
是嗎。
看來到最終她也沒能想起有關他的事情。
隻是一味將他當成是蛆蟲般輕易放奪其所愛、所珍視朋友身體的敵人。
也是,沒有千年之前的記憶,現在的他同她來講便就如同陌生人一般吧。
黑眸沉了又沉,上下後牙槽緊咬在一起。
好不甘心。
明明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先出現在少女的生命當中,熟知她的一切。
千年前……
他看著她如何被製造出來,又是怎樣降生。
看著她在庭院如何對另一個男人笑靨如花,又是怎樣對自己做出來的失敗料理自信露出得意的小模樣。
注視著、觀察著。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看著她從最初縮在詛咒之王身後戰戰兢兢的小雞崽,出落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少女。
看著她發間被人彆上的花朵,從初春的山茶直到深冬的梅……
到頭來,是他自己詛咒了自己。
再也無法隻是將對方僅僅視為透明器皿中小白鼠。
有意接近她、聽她訴苦抱怨、像是對待一個真正人類女子。
第一次變得不像是他自己,不像是詛咒師。
變成了隻要和心愛之人待在一起、哪怕隻是什麼也不做地坐上同一節台階,也能很滿足笑出來的笨蛋。
“您問我的願望麼……嘛,如果能有名字就好了,不想一直被‘小鬼小鬼’地叫來叫去啊……”
“……”
“謝謝您,名字我很喜歡。”
“……”
“我也好想成為術師啊,老得太快的話會先那位大人一步死掉吧,我才不想變成冰冷的屍體,一想到吃不到裡梅做的飯就要難過得哭出來了。”
“……”
“謝謝您,有了這個術式,就能永遠保持這個年齡,一直都漂漂亮亮的吧?”
“……”
“對不起,一直在利用您,但是,可以最後再幫我一次嗎?那人是五條家的家主,遇到他以後我決定做個好女人。今天他就要來接我了,能幫我拖住一下大人還有裡梅嗎?都是重要的人,不想看到他們打起來呢……拜托了,您說過的,隻要是為了我,什麼都可以做到,對吧?”
——
—
“太棒了,我們的計劃終於成功了!”
“不論是這具身體,還有你放上去的術式,全部都繼承了下來。”
“多虧你給詛咒之王找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才能將他支開,不然還不會那麼好下手。”
“……”
“你……你想乾嘛?你……彆過來!要背叛我嗎?!”
——
—
“是您啊……我這是要死掉了嗎?也是啊,我不是那位大人,就算沒有心臟也能存活。”
“嗚嗚,不過為什麼偏偏是腦子,會變成蠢貨的吧?本來就不聰明的說!”
“開始痛起來了呢……我太笨了,本來想著同你最後說一聲謝謝的,早知道就不管你直接去見他了……”
“我的願望麼……下輩子想要成為一個好女人。”
“想要談戀愛,想要嫁到五條家。”
“還有還有,即使被身邊人詛咒也沒關係,想要變得稍微……聰明…一…………”
“……”
*
係統猜的不錯,但也有錯。
這名占用了夏油傑身體的男人會到這裡,確實是為提前封印五條悟而來……
也確確實實稍微費了點力氣拿到了兩隻獄門疆。
隻不過,另一枚獄門疆是為了封印住此世的夏油傑,而不是這名名為“白鳥”的少女。
畢竟目前腦花不需要兩具身體,這個世界也無需兩個“夏油傑”。
暫時封印起來,沒準千年以後還能派上用場。
至於白鳥……
他倒是想以五條悟為要挾,讓她叛變並在封印夏油傑的事情上幫助一二。
待到身邊礙.眼.的.家.夥全數消失之後,將對方的腦部更換到被他保存千年已無限趨近於咒靈的身體當中……
這樣一來,能夠重新獲得千年前的記憶也說不定。
就算最終失敗,占用夏油傑身體身為咒靈操使的他,也能“吃掉”那時半靈半人體質的少女,將其收納為自己的咒靈之一,建立絕對支配與絕對服從一方的聯係。
到了那時,不管對方願不願意,她的肉.體和靈魂也都隻能、並且永遠是他的了吧……
然而,理想雖如成鳥羽翼般豐滿。
現實往往卻是比肋骨還要骨感的。
就像這時,本欲擇日卷土歸來的將近全身而退的腦花,天靈蓋頂突然落下一道不偏不倚的響雷。
……
…
無多時,便見著已無依托、恰似兩顆長滿眼睛骰子的特級咒物從高空直墜地麵。
一顆滾入塵土。
另一顆,卻是似是略有輕微意識骨碌碌彈到眼神略微有些驚愕的少女腳邊。
“這雷……”
眼看著就快脫離我射程範圍、即將逃跑成功的詛咒師轉眼被戲劇性降臨的天雷當場火化成灰,我直接一個傻在原地。
“……”
心說啊這操作我熟啊。
瞧瞧這雷,這鳴響、這色澤、還有這無可代替其中蘊含的無窮無儘王霸之氣。
此雷不正是將我劈死強製穿越的那個麼?
萬惡之源。
首尾呼應。
點明主旨。
深化……(係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