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周青(1 / 2)

劉海中被劉光齊突如其來的陣仗嚇了一跳,手裡的酒杯差點沒拿穩,灑了一地。他皺著眉頭,打量著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劉光齊,不耐煩地問道:“你這又是咋啦?哭哭啼啼、慌裡慌張的,像什麼樣子!”

劉光齊抬起頭,滿臉淚痕,眼眶淤青,嘴唇還破了皮,結結巴巴地把欠陳大壯錢、被威脅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末了,才小心翼翼地央求道:“爸,我實在沒彆的辦法了,您就借我兩百塊錢,先把這窟窿補上吧。隻要熬過這一劫,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打牌了,一定好好乾活,好好過日子。”

劉海中一聽要借兩百塊錢,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臉漲得通紅,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摔,酒水濺得到處都是,花生米也滾落了幾顆。他站起身來,指著劉光齊的鼻子罵道:“你個不成器的東西!平日裡就知道打牌,把家裡的錢輸得精光,現在還欠了一屁股債,居然還有臉來找我要兩百塊錢?我哪有那麼多閒錢?我這每個月掙的錢,還得留著自己喝點小酒、買點煙呢,你當我是財神爺啊?”

劉光齊見父親這般決絕,心徹底涼了半截,可還是不死心,雙手抱住劉海中的腿,苦苦哀求著:“爸,您要是不幫我,我可就完了呀!陳大壯那人凶得很,明天要是還不上錢,他真會把我往死裡整的。您就看在我是您親兒子的份上,幫我這一回吧,我求您了!”

劉海中卻用力掙脫開劉光齊的手,氣呼呼地轉身坐到椅子上,重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平複了一下情緒,才說道:“我管不了你這爛攤子事,你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去。要我說,你這就是活該,早該讓你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了!”

二大媽在裡屋聽到外屋父子倆的吵鬨聲,趕忙走了出來,眼見著劉光齊跪在地上哭得淒慘,劉海中又滿臉怒容、態度決絕,她的心揪成了一團。二大媽幾步上前,扯了扯劉海中的衣角,輕聲勸道:“他爹,你消消氣,好歹光齊是咱兒子呀,一家人哪能見死不救呢?咱現在不幫他,往後老了,還指望誰給咱養老送終呐。”

劉海中本來就一肚子火沒處撒,被二大媽這麼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猛地扭過頭,瞪著二大媽吼道:“你懂個啥!我哪來的錢?我每天累死累活在廠裡乾活,掙那點錢,除了日常開銷,也就剩這點喝酒抽煙的零花錢了,難不成要我把老本都掏出來,填他這個賭債的無底洞?”說著,他把酒杯重重地在桌上磕了幾下,酒水四濺,濺濕了桌麵。

二大媽被劉海中這一吼,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滿是委屈,可還是耐著性子繼續勸道:“咱家就算再緊巴,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光齊被人欺負呀,那陳大壯一看就不是善茬,要是真把光齊逼急了,出了啥事兒,咱後悔都來不及呐。”

“後悔?哼,他自己作的孽,就讓他自己擔著!”劉海中根本不聽勸,站起身來,雙手叉腰,繼續數落著,“這麼多年了,我好話歹話都說儘了,讓他彆打牌,好好工作,他聽過一句嗎?現在倒好,捅了這麼大簍子,想讓我來擦屁股,沒門兒!”

劉光齊跪在地上,聽著父親這番決絕又傷人的話,一顆心沉入了穀底,他知道,在劉海中這兒,是徹底沒指望了。等父親和二大媽的爭吵聲漸漸平息,他緩緩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自己房間,一屁股坐在床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此刻,他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又浮現出陳大壯說的那個計劃。一想到偷那台機器,他的心就“砰砰”直跳,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流。那可是從老毛子那兒引進的設備啊,廠裡寶貝得很,要是被抓住,工作鐵定沒了,說不定真得蹲大牢,後半輩子就全毀了。可要是運氣好,沒被人發現呢?不僅能免了這兩百塊錢的要命債務,就憑那機器的貴重程度,陳大壯找的買家肯定會出高價收購,到時候自己還能狠狠賺上一筆,手頭寬裕了,日子不就好過多了?

第二天,陽光照常灑在廠區裡,車間裡機器的轟鳴聲此起彼伏,掩蓋不住人心底各自的盤算。劉光齊一夜未眠,雙眼布滿血絲,神色憔悴又帶著幾分決然,在車間裡四處尋覓,終於找到了正貓著腰、全神貫注修機器的陳大壯。

陳大壯察覺到有人靠近,一抬頭,見是劉光齊主動尋來,嘴角瞬間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心想著這小子肯定是想通了,乖乖來應下那事兒了。他直起身,用滿是油汙的手隨意抹了把臉,把扳手往旁邊一扔,拍了拍手,大剌剌地說道:“喲,劉光齊,我就知道你小子識時務,怎麼著,想好了是吧?”

劉光齊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迎著陳大壯的目光,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壯哥,我琢磨了一整晚,這事兒要乾,也不是不行,可光免了那兩百塊的債,可不夠。我要是能把設備偷出去,你得再給我兩百塊,咱這事兒才算兩清。”

陳大壯一聽,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愣了好幾秒後,臉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指幾乎戳到劉光齊的鼻子上,破口大罵道:“你個貪得無厭的東西!我好心給你指條路,免了你那爛賬,你還蹬鼻子上臉,想要兩百塊?你咋不上天呢!”

劉光齊往後退了一步,躲開陳大壯那幾乎要戳過來的手指,卻並沒有被這怒罵嚇退,反而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解釋道:“大壯哥,您先彆上火。您也清楚,那設備可不是一般的玩意兒,是從老毛子那兒引進來的,至少價值五六千塊呐!我冒這麼大風險去偷,一旦被抓,工作、前程全沒了,弄不好還得吃牢飯,這代價有多大您知道嗎?就為免區區兩百塊錢的債,不值當啊。我要這兩百塊,不過份吧?再說了,到時候賣了設備,您指定能賺大頭,這點小錢對您來說,也就是毛毛雨。”

陳大壯雖然滿心不情願地應下了劉光齊額外要兩百塊的條件,可嘴裡答應得有多爽快,心裡就有多窩火。他心裡明鏡似的,那兩百塊錢可不是小數目,能讓他在牌桌上逍遙好些時日,就這麼輕易地要掏出去給劉光齊,肉疼得厲害。但一想到這事兒,還真隻有劉光齊能辦,旁人根本摸不清那機修車間裡設備的門道,更彆說悄無聲息地把東西弄出來了。

其實,陳大壯自己不過是個被推到台前的小卒子,這樁偷設備的勾當,真正的主使者另有其人。那人在廠子裡雖說不顯山不露水,可人脈廣、心思深,不知從哪兒探聽到了新引進設備的價值,動了歪腦筋,又忌憚自己出麵容易引人注意,便拿捏著陳大壯好賭又缺錢的把柄,威逼利誘,讓他尋個合適的人下手。

此刻,陳大壯皺著眉頭,看著劉光齊那副緊張又期待的模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彆在這兒晃悠,引人注意。不過這事兒我做不了主,還得跟背後的人商量商量,等我消息,彆瞎鬨騰,要是走漏了風聲,咱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劉光齊聽了,心裡“咯噔”一下,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更添了幾分憂慮。他原以為陳大壯應下了條件,這事兒就算板上釘釘,自己咬咬牙乾這一票,好歹能解了燃眉之急,還能落點好處。可如今又冒出個背後主謀,變數陡增,誰知道那人會是啥心思,能不能同意這條件。但事已至此,他也沒了退路,隻能唯唯諾諾地點頭,低聲說道:“大壯哥,您可得快點兒啊,我這天天提心吊膽的,夜長夢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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