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幫外公點了錢算了開支後,不算人工的話鹵味店今天賺了二十八塊六毛錢,外婆和兩個舅舅都是一臉驚喜,心中的石頭總算放下了一大半。
“一天得除個五塊房租,不能占青青的便宜。”外公放下煙鬥後對兩個兒子說。
“是,青青的房租不能少。”兩個舅舅齊齊點頭,當舅舅的可不能讓外甥吃虧。
許青青從頭就沒想過要收外公的房租,隻是想外公和舅舅們的日子過得好些,才想出這個主意,剛想開口拒絕,卻被媽媽用眼神製止,“爹,二弟三弟,一天五塊太多了,這附近的門麵租金都在一百二十左右,你們每個月就給青青一百塊房租得了,剩下的那些零頭就當青青孝順外公的,您老也不能傷了青青的一片孝心。”
外公敲敲煙鬥,沉思片刻,“好,我和你外婆也搭著青青享享福。”
晚上張淑蘭和女兒說,“知道為什麼要收外公和舅舅的房租嗎?”
“堵住阿公阿婆的嘴。”許青青在再媽媽說房租的時候就想到了,外公一家都是要臉麵的人,不可能讓阿公阿婆抓著這個把柄。如果阿婆知道外公不給房租,上不上門鬨時一回事,背後肯定說的很難聽。
“對,是這樣,你阿婆那人最斤斤計較,估計準備拿這事做文章。”張淑蘭準備開始慢慢的教導女兒這些人情世故,免得結婚了什麼都不懂,不會為人處世,得罪親朋好。
“外公和舅舅既然出來做生意,連房租錢都賺不到還做什麼?就是親戚,也不能讓他們有依賴的思想,你能管他們一輩子嗎?如果你哥哥要你的門麵開粉館,也要照這樣交房租。”
“嗯,媽,我曉得了!”許青青點點頭,心裡大汗,虧她還多活了一輩子,還沒有外公和老媽看得剔透!
張記老鹵就這麼開起來了,生意一直不溫不火,兩個舅舅回去依舊乾農活,趕場的時候進城來送些地裡的小菜或者糧食,在生意還沒做起來之前,外公不允許家裡的田地荒廢。
“青青啊,人事局的楊哥打電話來問你,說現在有兩個單位比較適合你,一個是縣圖書館,一個是縣二中,問你願意去哪裡?”老爸下班後帶了個消息給許青青。
“我還是喜歡去學校,主要是學校有兩個假期。”圖書館其實也不錯,但是學校更適合許青青,寒暑假有時間可以到處走走,彌補她上輩子幾乎沒出過遠門的遺憾。
“那你明天就拿著檔案去人事局找楊哥辦手續,工作安排好了我和你媽就放心了!”許青鬆囑咐許青青快去辦手續,女兒說起做生意一套套的,生怕她不願意上班。
許青青第二天去人事局找楊哥,在他的幫助下到編辦把編製手續辦妥,人事局開的單子是九月一日前報到,許青青暗自決定八月二十五日再去二中。從人事局出來,許青青跑到郵電局找到楊哥的朋友,交了三千六百塊錢,準備在家裡裝個電話。現在電信和郵政還沒有分家,裝電話還是歸郵電局管。
交完錢,許青青一陣肉疼,想起以前手機普及後,家裡都不用座機,裝座機還倒送電話機。現在呢,不僅要交三千四百塊初裝費,兩百塊話機費,還得找熟人開後門才輪得上。前段時間許青青為啥不裝電話啊,就是拿著豬頭找不到廟門,正經排隊起碼要排到年底。
回到家,許青青老實和父母親坦白自己不僅裝了電話,還定了一台18寸的彩色電視機,一共花了五六千。把張淑蘭心疼得直想打人,許青青躲在爸爸背後撒嬌,在老爸的“衛護”下,她成功的過了關。
放下心中的包袱,許青青輕鬆多了,過幾天家電都要到貨了,郵電局的師傅們可能過兩天就要來裝電話,她不老實交待不行啊!
女兒工作安排好後,許秋實和張淑蘭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兒女都有了鐵飯碗,以後能養活自己了,當父母的由衷高興。雖然女兒靠寫書掙了他們好幾年的工資,但他們總認為不如鐵飯碗穩定,這是如今大多數父母的想法。
大哥的對象吳小燕到許家來做了一次客,按照惠城縣的老規矩,兒子帶對象第一次回家,父母應該給紅包,張淑蘭給吳小燕一個兩百塊錢的紅包,還說過段時間去吳家拜訪。一對準新人知道是張淑蘭是去談婚事,吳小燕羞得抬不起頭,許青鬆則喜不自勝。
至於開粉店的事情,吳小燕已經想清楚,她不顧家裡人的反對,準備開學就辭職。許青鬆沒做過生意,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看到這段時間外公鹵味店生意穩定,每天二三十塊是賺得到的,許青鬆心裡有了底,就支持吳小燕辭職。要知道現在可是淡季,外公的鹵味店做的鹵味量小,基本到下午就賣空了,一天賺二十,一個月能掙六百塊,比上班強了許多。
附近的人們還沒怎麼注意,七月底,老劉家的粉店又重新開業了,不過老板換了人,換成了許家的準媳婦吳小燕。為了讓吳小燕的粉店能快點開業,張淑蘭火速到吳家商量了婚事,訂婚就免了,國慶直接給兩個孩子辦酒。許家送了八百塊錢彩禮,老許家也沒挑禮。
粉店開業後,張淑蘭炒的肉沫臊子粉果然大受歡迎。她家的肉沫臊子都是用好的前腿和五花肉剁碎炒的,還專門買豬板油熬製豬油,這臊子肉多油多香料足,隻開業幾天就有了回頭客。許青青得意的和媽媽說,“我早說過,你炒的肉沫臊子大家絕對都愛吃,現在信了吧?”
“你這丫頭長了個五香口,專吃好的,遺傳你外公。”張淑蘭忍不住打趣女兒。
許秋實覺得自家女兒什麼都好,自然是把女兒一陣好誇。
電話許青青讓郵電局的師傅裝在自家買的房子裡,免得搬家了又要找人移機。
“老爸,老媽,我八月初要去廣州一趟,黃莉陪我一起去,我要去出版社一趟。”許青青為了八月初順利出行,先給父母打預防針。
“兩個姑娘家去那麼遠的地方,不行!許青青,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張淑蘭堅決不同意,任憑許青青撒嬌賣乖耍賴都沒鬆口。
這回許秋實也沒站到女兒一邊,堅決支持妻子的決定。兩個從沒出過遠門的小姑娘,竟然要跑到廣州去,大人怎麼能放心呢?
許青青在父母的反對下是徹底沒轍了。再加上這邊八一節都過了,黃莉人沒來,也沒有個信來,許青青隻好晚上給朱雪飛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和張寶妹,自己行程有變,到時再另行通知。
黃莉是個很守時的人,怎麼過了約定的時間也不來惠城縣呢?許青青有點擔心黃莉是碰到了什麼事情?
許青青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決定明天要爸爸陪他去一趟黃莉的老家惠遠縣。高考成績還沒有出來,目前最閒的人就是老爸,大哥許青鬆要去學校值班,空閒的時候還要去粉店幫忙,許青青隻能求老爸幫忙了。
在外公那吃完夜飯,許青青已經和爸爸說好明天搭早上的班車去黃莉老家,這回張淑蘭沒有反對,女兒不能去廣州正不高興呢,讓丈夫陪著去縣裡同學家走走散散心也好。
娘仨在院內歇了會涼,看看時間快八點了就往家裡走,外公外婆要早起買菜,晚上要早睡,他們一家老坐在那裡,影響外公外婆休息。
到了一中門口經過傳達室時,傳達室的錢師傅招呼道:“許老師,這個女娃是來找你們家青青的,我不認識,就沒讓她進去。”
許青青一聽是來找自己的,下意識的以為就是黃莉,忙走進傳達室。
傳達室的角落裡坐的確實是黃莉,臉色蒼白,瘦的幾乎脫了形,下巴尖的像整過容,一雙大眼睛都凹陷下去了,“黃莉,黃莉,我是青青!”
許青青急忙走過去扶起她,轉頭對爸媽說,“我們先送黃莉去醫院看看,她好像生病了。”
“不用,青青。”黃莉虛弱得靠著許青青才能站得穩,真不知道她怎麼能湊汽車站走到一中來,“我是餓的,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爸爸,你背著她,我們去醫院。”許青青從沒見過這麼虛弱的黃莉,覺得還是要去醫院才放心。
一家三口把黃莉送到縣醫院掛了急診,醫生初步檢查確實是營養不良,讓住院先觀察,馬上就叫護士給她打營養針,至於其他的明天做了檢查再說。
許青青叫媽媽趕緊回家去給黃莉煮一碗麵條來,麵條要煮爛,裡麵再放個雞蛋,也要和得稀爛,裡麵除了鹽什麼都彆放。
黃莉到許家來玩過耍,不過兩三個月沒見,一個活潑健康的孩子就變成這樣,張淑蘭和許秋實也心疼,兩口子趕緊回去按照女兒的要求煮麵條送來,不過在女兒喂黃莉喝這麵條之前,他們去問了醫生才送到病房讓許青青喂黃莉喝下。
晚上張淑蘭和女兒在醫院陪床,許青青不忍心媽媽跟著勞累,張淑蘭卻安慰女兒說,明天她可以請公休假休息一天。
黃莉晚上除了要上廁所外,其他的時候都昏睡著。幸好張淑蘭堅持留下來陪床,要不黃莉解決生理問題時許青青一個人搞不定,因為衛生間在走廊的那一頭,病房裡麵沒有衛生間。
許秋實大清早就去菜市場買了一隻老母雞,熬了雞湯煮了麵條送到醫院,黃莉吊了一晚上的營養針,又喝了雞湯麵條後臉上不那麼蒼白了。
許青青要媽媽回去休息,雖然昨晚她隻睡了幾小時,但早上吃了老爸帶來的一碗肉末粉後就立即滿血複活,黃莉白天還有幾項檢查,老爸和她一起帶黃莉去檢查就行了。
黃莉清醒後一直精神低迷,像個假人一樣,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做了幾項化驗檢查後,醫生說她的確是營養不良導致的,在醫院吊了兩天營養針就可以出院慢慢休養,飲食方麵加強營養就行,年輕人恢複得快,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下午醫生下班後,許青青把老爸打發回家去取晚飯,看著正癡癡的看著天花板的黃莉,許青青輕聲問道:“黃莉,你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和我說一下嗎?我們是好朋友,有什麼我能幫你分擔的我一定不會拒絕。”
黃莉看了許青青一眼,眼中泛起淚光,許青青坐到黃莉身邊,把手帕遞給她,“黃莉,你救過我,讓我免遭江浩的折磨,最害怕的時候是你陪著我度過,我覺得我們倆應該是可以分擔一切的朋友,隻要我能做到。”
黃莉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她用手帕使勁的擦著,卻怎麼也擦不乾淨,最後她不擦了,靠在許青青的身上哽咽著說:“青青,我沒有家人了!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可怕的家人?”
“可怕的人不叫家人,如果他們做了你不能原諒的事情,那就不再是你的家人。”許青青不知道黃莉的家人做了什麼事情,但看黃莉的樣子,精神上應該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是,從今以後,那些可怕的人不再是我的家人。”黃莉一字一句的說了了三遍,好像要催眠自己。
許青青看到黃莉的樣子,勸道,“黃莉,要是覺得難受就彆說了,以後想說再告訴我。”
“不,青青,我想說,說出來我會輕鬆點。”黃莉搖搖頭,開始訴說她回到家後經曆的事情。
黃莉的自述斷斷續續,基本上是哭一陣說一陣,許青青聽懂了,心裡的憤怒無以複加,怪不得黃莉要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親人?
畢業後,黃莉做了班車回到惠遠縣城,又在縣城搭車回到鎮上,再從鎮上搭拖拉機回到青山村的家裡。
黃莉是家裡的老二,上麵還有一個大八歲的大哥,大哥早已娶了媳婦,孩子都已經有兩個,都是男孩,一個五歲一個三歲。黃莉下麵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成績都不錯,所以黃莉一直想著自己參加工作賺錢了要讓弟弟妹妹繼續讀書。
她的父母身體不太好,不能勞累,一勞累就容易犯病,家裡的壯勞力就是大哥和大嫂,在農村能乾活的在家裡肯定更有話語權,所以黃莉家的一家之主實際上是大哥。而大哥呢容易被大嫂的枕頭風左右,久而久之,家裡做主的人應該是大嫂,父母就像家裡的隱形人,大事小事都做不了主。
今年惠遠縣的大中專畢業生不好分配,縣裡的幾個廠效益都不行,不願意接收大中專畢業生。縣化肥廠領導更是直接對黃莉和幾個分配到化肥廠的大中專畢業生放話,上麵硬要把你們壓到我們廠我不敢不接收,但是你們到了這裡一沒事做,二沒錢發,給你們落個戶已經仁至義儘。
事實上,化肥廠也是這麼做的,真的把他們的糧食關係和戶口關係都落到了化肥廠,以後就讓他們自謀生路。廠裡現有的職工都要下崗了,不會再安排你們工作。
黃莉在縣化肥廠慪了一肚子氣,和幾個一起分配的同學去縣裡其他部門反映,被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也沒有個結果。回到家裡麵對父母弟妹期盼的眼神,她不敢說化肥廠不給安排工作也不發工資。
家裡有天來了兩個大嬸,其中一個是專做媒的,家裡除了黃莉就沒有適齡的姑娘,黃莉感覺有些不妙。果然晚上大嫂把和她同住一個屋的妹妹趕出去,要給她介紹對象,男方什麼樣住哪裡大嫂一概沒說,隻說男方看上黃莉長得好,腦瓜子聰明,肯出一萬元塊聘禮娶她,如果黃莉給他生了兒子,就再獎一萬塊,除此之外,黃莉生完孩子還可以離開,隻要把兒子留下。
黃莉不是沒腦子的人,先不說這門親事好不好,就大嫂說的這些條件就處處透著詭異,哪個男人花了一萬塊娶了媳婦準她生了兒子就走?黃莉細問大嫂,大嫂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睛還躲躲閃閃的不肯看黃莉。
晚上黃莉起來上茅房的時候,路過大哥大嫂的房間,聽到裡麵有爭吵聲,才知道大嫂說的那門親事是怎麼回事?
“為一萬塊就把我妹子賣了?”大哥在質問大嫂。
“黃大寶,不是一萬是兩萬,莫忘了生了兒子還有一萬呢,你算算,咱倆在地裡乾十年掙得到一萬塊嗎?”大嫂莫金蓮低聲勸道,“有了這一萬塊錢彩禮,我們可以蓋上磚瓦房,給爹娘治病,讓老三老四都讀中專考大學,咱們到鎮上去做個小生意,讓兩個兒子和鎮上的孩子一樣讀幼兒園。這就像做夢一樣,我都不敢相信馬上就要當萬元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了。回鄉裡喝喜酒才回來,文檔保存在電腦裡,才來更新,不好意思。哎,第一天入V 就鬨這樣的烏龍,慚愧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