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在微店上賣東西要被抽取三成收益,在鄱陽鬼市賣東西卻隻被抽取兩成。難怪這麼多天師瘋狂地湧到鄱陽鬼市,努力地販賣商品。
奚嘉戴著麵具,一邊逛,一邊感慨道:“要是這鄱陽鬼市經常舉行,天工齋和神農穀恐怕就要倒閉了吧。”
葉鏡之道:“一年最多隻能舉行兩次。”
“為什麼?”
葉鏡之耐心地解釋:“一來,為了維持無相八卦陣,需要耗費不少功力,以我的功力,一年最多隻能布下四次大陣。“
奚嘉頓時明悟。葉大師可是站在玄學界巔峰的龍傲天,連他都隻能布下四次大陣,可見這個無相八卦陣確實耗費頗高。
葉鏡之繼續說:“二來,天工齋和神農穀不可能放任鄱陽鬼市經常舉辦。事實上如果不是被迫,他們不會允許鄱陽鬼市的存在。“
這個奚嘉也能理解。要是鄱陽鬼市天天有,誰還去天工齋和神農穀賣東西,肯定都來鄱陽鬼市了。
“那這個鄱陽鬼市還挺像雙十一的。”奚嘉感慨道。
葉鏡之不解地看他。
奚嘉說道:“確實挺像雙十一的。我剛才一路看過來,東西便宜了不少。我之前在裴玉那裡看見過,紫微星齋的大師兄南易,他的血滴子在天工齋賣8積分一個,但是在剛才我們路過的紫微星齋的攤子上,南易的血滴子是7積分一個。便宜了一個積分呢。這樣買家得到實惠,賣家也能從中獲取更多利潤。誒,原來鄱陽鬼市就是雙十一啊,還是一年兩次的雙十一。”
葉鏡之聽懂了奚嘉的意思,卻不大明白:“雙十一是什麼?”
奚嘉想到一個問題:“葉大師,你剛才說,你已經三年沒參加過鄱陽鬼市了?那這個鄱陽鬼市,到底有多少年的曆史?”
葉鏡之想了想:“無相山傳承四百九十六年。二百零一年前,一位祖師拿著無相青黎殺進了天工齋和神農穀,逼迫兩大門派簽下契約,允許鄱陽鬼市召開,之後第二年就召開了第一屆鄱陽鬼市……到現在有二百年曆史了。”
奚嘉輕輕點頭:“二百年啊,那比雙十一早多了,馬紜得給你們交版權費!”
葉鏡之聽不懂奚嘉的話,可他乖巧地點頭:隻要媳婦說的,都是對的。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休息。奚嘉還在感慨這個召開鄱陽鬼市的人實在太有遠見了,這根本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但他才剛剛說到一半,突然僵硬地轉過頭,瞪直了眼,死死地盯著葉鏡之。
葉大師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奚嘉。
鄱陽湖上,人來鬼往。
葉鏡之起初還和奚嘉對視,可看著看著,他又沒出息地紅了耳朵,躲開視線。然而下一刻,奚嘉顫抖著聲音問道:“葉大師,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那位殺進天工齋和神農穀的牛人,要帶著……帶著無相青黎一起去啊?”
葉鏡之抬起頭,理所當然地說道:“無相青黎一直是無相山的鎮派法寶。”
奚嘉:“……”
身體顫抖了片刻,奚嘉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問道:“葉大師,請問一下……這個無相青黎,是我知道的那個無相青黎嗎?”
聽了這句話,葉鏡之還沒開口,一顆青銅骰子便從他的乾坤包裡自個兒飛了出來,得意地在奚嘉的麵前轉了兩圈,十分大爺地躺在了奚嘉的掌心。
――是你大爺我,沒錯了。
奚嘉:“……”
許久以後,奚嘉問出了自己今天的最後一個問題:“葉大師,認識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門派……是叫什麼名字?”
“無相山。”
奚嘉:“……”
正在此時,不遠處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我的個天,五十年的紅毛飛屍隻要一百個積分?買了買了,這兩個飛屍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奚嘉在心中默算:一個僵屍一百積分,兩個就是兩百積分。兩百積分抽取兩成利潤……很好,四十積分。
之前還沒覺得,現在奚嘉突然聽到無數的聲音往自己耳朵裡竄。
“五十積分?我買!”
叮咚,十積分到賬。
“這個居然要三百積分?這……這……好吧,我買!”
叮咚,六十積分。
“老子存了半年的積分,等的就是在上半年的鄱陽鬼市買個能用的法寶。道友,你的這個法寶我買了!一千積分,拿去!”
叮咚……二百積分!!!
奚嘉沒有力氣地看著眼前一臉呆萌的葉大師,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根本不了解葉大師,剛才是不是該收下那個青銅酒杯。
五十積分很多嗎?對人家葉大師來手,分分鐘!
他錯了,在葉大師的眼中,五十積分根本不是他眼中的五十,那隻是五塊,五毛!
……心有點累。
因為心太累,奚嘉休息了很久,葉鏡之就陪他一起休息。兩人再逛的時候,奚嘉一直偷偷瞄著一旁的葉大師,心裡總算明白過來:難怪剛才葉大師說,他要是進來了還是戴麵具比較好,以免其他人不自在。
試問,要是馬爸爸在雙十一的時候突然親切地走進了雙十一會場,哪一個淘寶店主不嚇得瑟瑟發抖?!這根本就是領導巡遊啊!
也難怪葉大師三年不來鄱陽鬼市了。
人家哪裡需要買賣東西,你們都是給人家打工的!
奚嘉心裡百感交集,葉大師卻也僵直了身體,大腦發熱,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為什麼……奚嘉一直在看他?
難道他今天穿的衣服不好看?他走路的姿勢不好看?還是他長得不好看?
……不對,今天戴麵具了,看不到臉。
可是為什麼媳婦在看他啊!!!
葉大師連路都不會走了,卯足了勁,努力地表現出自己翩然的風度,爭取讓媳婦看到最帥的自己。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孤魂野鬼和天師進入了鄱陽鬼市的內圈。這湖泊上,越來越擁擠起來。鬼魂到了這鬼市裡,各個都有了實體,不可能再隨意地穿人而過。
奚嘉漸漸覺得有點擠,他眉頭微蹙,抬頭對葉鏡之說道:“葉大師,咱們也逛得差不多了。時間挺晚的,要不然我們先……”
砰!
一道刺耳的爆炸聲從不遠處響起。
奚嘉和葉鏡之立刻轉首看向發聲處。
“我靠你丫的娘西皮!敢從你度爺爺手裡搶東西?敢搶走你度爺爺的東西?老子是天工齋大弟子度量衡,你給老子站住!等老子抓到你,把你扔進百鬼幡!!!”
騷亂從一百多米遠的前方鬨起,奚嘉隔得太遠,並不能看清楚,身旁的許多天師倒議論起來。
“度師兄居然碰到了小偷。那小鬼倒了八輩子黴,居然招惹了度師兄,它可完蛋了。”
“可不是,度師兄脾氣那麼好的人,都氣得破口大罵,肯定是被搶了很重要的東西吧。”
“我聽說度師兄今年煉出了一把極品鬼劍,天師和鬼怪都可以用。難道是那把劍?那劍可值五千積分啊!度師兄拿到鄱陽鬼市賣,恐怕隻有墨鬥前十名才買的起吧。搶了那把劍,度師兄非和小鬼拚命不可。”
葉鏡之低頭在奚嘉的耳邊說道:“度量衡雖不擅長捉鬼,但也是墨鬥前三十。他可以應付。”
奚嘉點點頭。
然而這句話才說完一分鐘,擁擠的人鬼們紛紛亂擠起來。奚嘉沒有留神,和葉鏡之被擠到了兩邊,中間隔了三隻鬼、兩個天師。
正在此時,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遠處快速奔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平頭小年輕。小年輕暴怒地大吼著:“娘西皮的,你給老子站住!南易,南兄,南道友!你在哪裡,快過來幫幫忙啊!這裡有隻四百年的野鬼……啊?葉鏡之?!”
度量衡死死盯著人鬼群中的葉大師,隔著麵具也喊出了他的名字。
這句話一落下,現場頓時騷動起來。鬼魂們驚恐地逃跑亂竄,天師們也嚇得直勾勾地看向葉鏡之。那隻被度量衡追著的野鬼一聽到“葉鏡之”三個字,嚇得一個踉蹌,被絆倒在地。
度量衡哈哈一笑:“沒事,南易他們紫微星齋的攤子在鬼市的另一邊,他來不及過來幫忙無所謂。葉道友,快快快,這隻野鬼凶猛得很,我乾不過它,你幫我一下!”
說著,平頭小年輕捋起袖子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法寶,就打算往野鬼的身上砸去。
那野鬼害怕得渾身顫抖,但它倒是沒去看度量衡,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葉鏡之。它看了一會兒,突然暴起,拉過身邊一個人類,就將手裡搶過來的鬼劍架在了這個人類的脖子上。
“彆……彆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這個人!”
被劍架著脖子的奚嘉:“……”
瞬間殺氣騰騰的葉鏡之:“!!!”
嘴角抽搐的度量衡:“這位野鬼,你搶我的劍,本來就是你理虧,現在還挾持人質了。你可知道,你在鄱陽鬼市上敢這麼做,就是壞了鄱陽鬼市的規矩,得罪了無相山。無相山知道吧,葉閻王在這邊站著呢。你當著他的麵砸鄱陽鬼市的場子,你覺得你今天出的了這個門嗎?你活四百年不容易,活著不好嗎,乾什麼要作死呢?”
野鬼怒吼:“閉……閉嘴!我會殺人的,我真的會殺人的!”
度量衡好心相勸:“朋友,殺了人就是厲鬼了,你真的要殺人嗎?”
野鬼有些猶豫,但葉鏡之一把扯下麵具,抬步就向它這裡走來。
周圍的天師看到葉鏡之摘了麵具,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驚恐地再往旁邊躲去。
奚嘉從沒見過葉大師這麼生氣的樣子,無相青黎被他一掌從乾坤包裡拍出來,圍繞著他的身體旋轉,散發出濃烈的煞氣。葉鏡之右眼深處的那顆黑痣隱隱變紅,又漸漸恢複原狀,那顆詭譎的小痣不斷變幻顏色,纏繞著葉鏡之四周的煞氣也不停變化。
此時,紫微星齋、神農穀、龍虎山……各方天師都雲集於此。
胡蝶作為龍虎山的大師兄,本來是隨便來看看熱鬨,順便嘲笑一下度量衡太無能,法寶都被人偷了。但他突然看見葉鏡之,再看看被那隻野鬼挾持著的戴著麵具的奚嘉,驚訝地“咦”了一聲,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麵。
那是奚嘉抓著老鬼扔進油鍋裡的畫麵。
胡蝶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現在突然又想了起來。
鄱陽湖上,四百年道行的野鬼將散發著濃鬱陰氣的鬼劍橫在奚嘉的脖子上。它一會兒看看焦急不安的度量衡,一會兒看看已然趕來的玄學界眾天師,最後它的目光停留在神色冰冷、一步步向它走來的葉鏡之身上。
葉鏡之穿著一身黑色風衣,雙眸漆黑,目光冷得嚇人。他一腳一腳狠狠地砸在鄱陽湖上,每一腳落下,都激起湖麵一陣動蕩,宛若地震,讓所有站在湖麵上的天師和鬼魂的身體都為之一顫。
“放了他,否則……我葉鏡之要你受儘十八層地獄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冷厲殘忍的聲音從牙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
那野鬼渾身發抖,拿著鬼劍的手都快不穩了。它眼睜睜看著葉鏡之一步步走近,根本不敢出聲阻攔。眼看葉鏡之已經走到了前方三米處,野鬼瘋了一樣地嚎哭道:“說好的葉閻王已經三年不參加鄱陽鬼市了,是誰在騙我!是誰在騙我!我就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啊啊啊啊!!!”
話音落下,野鬼一劍向奚嘉的脖子劈了下去。
葉鏡之瞪大雙眼,右眼底的黑痣徹底成了血紅色。一點點血色從這顆小痣裡滲透出來,浸染了半個眼眸,他的右眼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紅色,詭異恐怖。他瘋狂地往前方撲去,準備用手抓住那把鋒銳的鬼劍。
然而葉鏡之撲了個空,差一點點就可以徒手抓住鬼劍。
度量衡急道:“我這劍是用四隻五百年飛屍的陰氣磨礪而成,鋒利無比,觸者即亡。葉鏡之,你不能碰,會被陰氣反傷……”
“哢嚓――”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遼闊無垠的鄱陽湖上響起。
那隻四百年的野鬼右手裡拿著鬼劍的半截劍,它瞪出了眼珠子,目視著另外半截黑色的劍身往下墜落,噗呲一下落入了鄱陽湖裡,沉入水中。
鄱陽鬼市,一片死寂。
葉鏡之伸手就將奚嘉拉了回來,急得雙目通紅,但是右眼眸裡的血紅色卻慢慢褪去,又退回了那顆小痣裡。
野鬼瞠目結舌地站在湖麵上,拿著半截劍身,不知所措。
度量衡張大了嘴巴,他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用腦袋一下一下地砸著湖麵,魔症一樣地反複說著:“我的劍不可能斷了,不可能斷了……它怎麼可能斷了!它怎麼可能斷了!!!”
五千積分的極品鬼劍,在碰到奚嘉皮膚的一瞬間,斷成兩半。一半還被野鬼拿在手裡,另一半掉進了鄱陽湖。
奚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沒什麼感覺。他忽然覺得如芒在背,轉首一看。
數以萬計的天師和鬼魂,直勾勾地盯著他。
可憐的人質奚嘉:“……”
劍斷了,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