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態緊急, 當天晚上,奚嘉就跟著南易,開車前往天機門。
奚嘉第一次聽到天機門這個門派的時候, 下意識地就覺得這個門派肯定駐紮在首都。這個很好理解,自古以來, 風水相師都為帝王服務,受封國師稱號, 成為帝王相師。天機門的天師各個不擅長抓鬼,就擅長算卦,這當然得隨時為國家服務。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 天機門當然要在首都。
但離開川省後, 在南易的指路下,兩人一路往南而去。
奚嘉驚訝地問道:“天機門不在首都?”
南易:“奚道友為何會覺得天機門在首都?”
奚嘉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猜測。
南易道:“奚道友的猜測也不無道理。天機門確實在首都駐紮了六百餘年,與曆代統治階級交好。但五十年前, 天機門奉命前往南方, 燭照前輩帶領了天機門八成的精英弟子, 抵達粵省。他們用八年時間在鵬城布下了一道風水龍王局,從此鵬城如真龍庇佑,以鵬城為中心,輻射四周。天機門也再沒有回去。”
“燭照前輩?是燭照真人嗎?”
南易頷首:“正是燭照真人。五十年前,燭照真人天資卓越,聰慧穎悟,是當時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之一。”
奚嘉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個用匕首在自家門上開了個洞,之後又傻乎乎地賠了一百萬的白胡子老頭。
……這特麼是天資卓越,聰慧穎悟?!
南易不知道燭照真人曾經乾過的蠢事, 他恭敬地將燭照真人讚美了一番,奚嘉在旁邊懷疑人生懷疑了一路。兩人正式進了鵬城市區, 奚嘉下高速的時候想當然地就想往郊區方向走,南易卻道:“天機門在鵬城市區。”
奚嘉一愣,趕緊調頭行駛。
車子開進了鵬城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奚嘉連續問了三遍有沒有走錯路,南易非常肯定地表示天機門就在前方。不過多時,在南易的指路下,奚嘉拐進了一棟摩天大樓的地下停車庫,將車子停好,他問道:“南大師,你是打算現在用法術帶我去天機門?”
南易正在按電梯,聽了這話,他說道:“奚道友,我們此刻已經到了天機門。”
奚嘉頷首:“原來天機門竟然藏身在這種繁華的商業區。它在哪兒呢?”
南易道:“它就在這。”
奚嘉:“哪兒?”
南易:“這兒。”
奚嘉:“……抱歉,南大師,我大概沒聽懂你的話,天機門在哪兒?”
“叮咚――”
電梯穩穩地停在了地下二層,大門打開,奚嘉忽然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印在電梯牆麵上的一句話――
天機集團歡迎您!
奚嘉:“……”
南易神色正經:“奚道友,上樓吧,我們到了。”
奚嘉:“@%@#@!#!!!”
乘坐電梯一路往上,南易按下了52層的按鈕。奚嘉臉色古怪地站在電梯裡,很快發現這電梯居然還特麼是個奢侈的觀光電梯!鵬城最繁華的一片CBD商業區儘收眼底,無數的摩天大樓和購物商場,每一個建築都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屬於人民幣的光芒。
嘉哥快被這種光芒亮瞎眼了。
到這個時候,嘉哥突然想起之前方影帝曾經說的一句話。
找真正的大師算命,一個字五十萬。
一個字五十萬……
一個字五十萬!
這根本不科學啊!
假設找的是天機門最普通的弟子,算一次命,就算一個字十萬,這個夠便宜了吧。你怎麼知道一次算命得有多少個字?一卦算下來,大師可以和你說“萬事大吉”,但大師也可以和你說“最近你的身體不錯,最近你的事業也不錯,最近你的桃花運也不錯;最近你媽媽的身體不錯,最近你媽媽的事業不錯……”
照這麼說下去,完全可以把你三大姑八大姨都說一遍。這得算幾個字?
奚嘉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天機門可以在鵬城房價最高的地區,蓋上這麼一棟摩天大樓了。他也突然覺得,當初以為燭照真人賠了一百萬就是個冤大頭的他,其實自己才是個冤大頭。一百萬在人家燭照真人的眼裡,根本就是一句“萬事大吉”,完事你還得喜滋滋地塞給他一百萬,再傻乎乎地說上一句:“謝謝大師!”
想到這,奚嘉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拿出手機,給葉大師發了一條微信。
此時葉鏡之正在鐘樓頂上,曬著七月的大太陽,參加一場臨時的玄學界天師代表大會,討論內容是“如何解決長安鐘樓的百鬼夜行事件”。葉大師是在場天師中年齡最小的,葉大師不說話,就在旁邊聽著,現在收到媳婦的微信,葉大師直接翻出手機,堂而皇之地滑水。
【奚嘉:葉大師,你覺得我有學算卦的天賦麼,達到天機門那種級彆,要求不高,一個字十萬就行……】
葉鏡之看著手機,看了三遍,確定自己沒看錯。他想了想,有點不忍心打擊自家媳婦,模模糊糊地回答:【玄學界的天師都會算卦,但想要進天機門,必須在三歲前拜師進門。天機門要求每個弟子的頭骨全開,三歲以後每個人的頭骨都會抿和,但三歲以前,唯有天資卓越者,頭骨開,通天地,未來可指算千秋。】
奚嘉:“……”
奚嘉徹底斷絕了算命賺錢的念頭。
葉鏡之等了半天沒等到奚嘉的回複,他沒注意到一旁不醒大師驚恐的眼神,認認真真地低頭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怎麼了?】
【奚嘉:葉大師,我現在覺得當初燭照真人給的一百萬有點少了……】
【葉鏡之:???】
【奚嘉:天機門的天師真能賺錢啊……】
葉鏡之看著這條消息,想了許久,也想不通奚嘉的意思。他轉首看向不醒大師:“不醒前輩,天機門的道友們很能賺錢嗎?”
不醒大師正沉浸在“葉小友居然開小差”的驚恐中無法自拔,聽了這話,他突然回神,下意識地反問道:“玄學界還有人比你更能賺錢?”
葉鏡之茫然地搖首。
不算“鬼知道”這個綜合性組織,玄學界最能賺錢的門派是天工齋和神農穀。前者壟斷了玄學界的二手市場,八成的法寶交易、陣法交易,全部要走天工齋的微店;後者煉製丹藥靈藥,完全壟斷玄學界的藥品行業。
兩個門派曆史悠久,誰也不知道最有錢到底是天工齋還是神農穀,但玄學界最能賺錢的個人,絕對是葉鏡之。
不說葉鏡之的捉鬼能力和賣法寶的能力,光是每年兩次的鄱陽鬼市,就讓整個玄學界眼紅不已。兩百年來有句話一直在天工齋和神農穀的內部廣為流傳:“滅無相山者,賞積分一億!”
當然,這句話也就是說說。無相山每一代都吊打整個玄學界,讓各大門派隻能嫉妒得麵目全非。
不能怪葉鏡之和不醒大師想不到奚嘉說的是人民幣,在一個積分買一輛大奔的玄學界,人民幣要多少就能有多少,積分才是硬通貨。一個積分能買一輛大奔,但一輛大奔可不一定能賣一個積分。大多數天師不可能用積分買這種“沒用”的東西。
這一邊,葉大師陷入了久違的迷茫當中,他開始思考該如何賺更多的錢,因為媳婦看上去很缺錢的樣子。那一邊,奚嘉已經放下了仇富心理,跟著南易走進了這棟富麗堂皇的大樓。
進入一間看上去很高大上的會議室,奚嘉又進了兩道門,第三道門還沒打開,隔著門板就聽到了一陣嘀嘀咕咕的聲音。
“師父今天吐了第三杯血了吧?”
“掌門師伯再這麼吐下去,要不要喊救護車?”
“應該找神農穀的道友吧,要不要打電話給神農穀急救熱線?聽說最近神農穀開了網上在線谘詢……”
“啊!師父又吐血了!”
奚嘉:“……”
事不宜遲,兩人直接進門。奚嘉剛走進去,三十多人齊刷刷地扭頭看他。這個房間裡放了許多沙發和椅子,但這群天師偏偏就全部坐在地上,如今除了還在吐血的燭楓真人,其他人都驚喜地看著奚嘉。
一個年輕天師趕忙跑過來:“奚道友?終於等到你了!快來快來快來,掌門師伯,奚道友來了,您不用吐血了!”
聽到這話,燭楓真人又吐了一口血。
長安的事情刻不容緩,奚嘉一到天機門,就被這群天師拉到房子中心。嘉哥很想坐在沙發上,這群天師卻拉著他坐到了地上,將他團團圍住。燭楓真人擦了擦嘴邊的血,聲音虛弱:“奚……奚小友,你……你可否將那秦三世的意念展現出來。”
奚嘉看著臉色慘敗的燭楓真人,忍不住提醒:“大師,您的身體真的沒事嗎?”
燭楓真人:“沒……沒事,咳咳……”說著,又咳出了一口血。
奚嘉:“……”
燭楓真人擦乾淨血,道:“這次擾亂長安的妖物,法力高深,貧道想要算出他的存在,難如登天。天機不可泄露,貧道隻算出它應當出自始皇陵,隻是不知到底是誰,竟然有那般可怕的威力,或許是哪位殺伐萬軍的厲鬼將軍。”
奚嘉道:“我在來的時候有和子嬰聯係過,他說最近始皇陵沒出任何事。”
燭楓真人:“奚小友,請!”
一個不斷咳血的老人再三請求你做件事,奚嘉實在不好拒絕。他伸出手,將子嬰留在自己掌心的印記展現出來。燭楓真人轉首看了一眼某個年輕天師,那天師立即會意,對其他天師說道:“結四水齊天陣。”
三十個年輕天師齊齊開始念咒。
“皇天忽敕不留停,水部奉行龍神驚。六龍駕火燒鬼神,斬滅虹霓絕妖氣。急急如律令!”
三十個天師突然睜眼,右手指向指向奚嘉的掌心。一道道青色光芒從他們的指尖流出,在空中彙聚成一條小小的青色小龍。
與此同時,以天機門的這棟大樓為中心,一股磅礴無形的力量向整個鵬城衝開。七月的鵬城烈日當空,每個路人都熱得渾身大汗,忽然之間,一道清涼的風從他們身上快速刮過,帶著清爽的水汽,讓他們舒服地低歎了一聲。
當這股波動撞擊到鵬城西北的鳳凰山和鵬城東北的梧桐山時,兩座山中響起一道洪亮的鳳鳴聲。下一刻,鵬城南部的海港,海麵上卷起了一絲小小的漩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條高達五十米的水龍在海中央飛旋起來,直衝向天。
許多漁民遠遠地看到這一幕,紛紛驚歎感慨。
天機門總部,燭楓真人一掌將這條小小的青龍拍向奚嘉的掌心,借助整個鵬城的風水真龍局,那條長眠在鵬城海港的風水龍咆哮著衝入雲霄。
奚嘉忽然感覺到一絲透徹心扉的涼意,如同水一般的舒爽,在夏天突然被這麼衝撞一下,真是整個心就涼下來了。
此時此刻,秦始皇陵裡,子嬰早就得到了奚嘉的通知。他看到一條小小的青龍猛地出現在自己麵前,他側身讓開,讓這條青龍在始皇陵中遊走,他跟在這條龍的身後,看個究竟。
子嬰以前隻能去始皇陵的前三層,這次他回到始皇陵後,已經能下第四層,但仍舊去不了最後三層。他止步於第五層的門口,目送這條小龍飛了進去。
天機門大樓裡,奚嘉舉著右手,看著燭楓真人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掌心,臉色慢慢蒼白。突然!燭楓真人口吐鮮血,奚嘉側首讓開,燭楓真人往後倒去。
鵬城港灣,水龍卷如同出現時一般的詭譎,猛然消失。漁民們剛剛拿出手機打算拍照,隻能遺憾地歎氣:“這才一分鐘,怎麼突然就沒了?”
天機門內,奚嘉從地上站起來,看到這群年輕的天師對著燭楓真人一會兒灌丹藥,一會兒灌藥湯。這麼一番折騰下來,燭楓真人突然驚醒,驚駭道:“青龍已碎,始皇陵裡逃出來的那東西,比秦三世更要恐怖!”
奚嘉一愣。始皇陵裡,還有誰比子嬰更厲害?
雖然子嬰隻當了四十六天的皇帝,也沒有殺過很多人,但怎麼說他也是個帝王鬼。始皇陵中其他的將兵鬼隻要不達到白起王翦的級彆,有誰能和子嬰比?
燭楓真人吐了一升血才給出這句話,奚嘉隻能聯係子嬰。
子嬰站在始皇陵第五層的門口,皺眉道:“那條小龍碎了?怎會如此?是不是父皇看到那條假龍,順手把它給滅了?”
奚嘉道:“燭楓真人說,如今長安的動亂正是始皇陵引起。應當不是那麼簡單。”
子嬰笑了:“莫非是想說,這一切與父皇有關?”
奚嘉聽了這話,也開玩笑道:“不可能吧,如果和始皇有關,難道始皇還能離開陵墓不成?”
兩人齊齊笑了起來。
子嬰道:“父皇受淩霄限製。當年徐福給父皇建了七層始皇陵,十裡長生殿,使父皇的實力深不可測。父皇隻要離開一步,就會被淩霄發現,劈下神雷。接觸外麵的陽氣,父皇身上的陰氣也會消散,所以父皇怎麼可能離開始皇陵?”
這話實在太理據服,燭楓真人也從沒想過離開始皇陵的會是始皇本人。
一整個下午,燭楓真人還在不停地掐算卜筮,有時借助奚嘉與子嬰的感應,想算出始皇陵的內部情況。結果是燭楓真人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彆說有沒有算出逃出始皇陵的是誰,就連始皇陵的一點內部情況也算不出來。
子嬰終究十分心軟,得知玄學界的情況後,他道:“我儘量找找看,是否有哪位將軍離開了。”
子嬰不是始皇,但也是大秦的皇帝。他一聲令下,始皇陵中的將士們紛紛集合。子嬰用了兩個時辰,仔細認真地數了一遍,最後找上奚嘉:“所有將士皆在,恕我無法幫忙。”
奚嘉道:“多謝你了,子嬰。”
子嬰聲音溫潤:“無妨,隻是一點小事,應當是算錯了,始皇陵並沒有出任何亂子。我剛才已經和始皇陵所有的將士宮人都見了一麵,他們大多渾渾噩噩,神誌不清,可都在這裡。現在整個始皇陵裡,我唯獨沒有和父皇見過麵了。”
奚嘉想了想,隨口說道:“要真是始皇離開了那便有意思了。”
子嬰揶揄道:“其實我雖然無法去長生殿見父皇,但我有方法讓他來見我。”
這一下子引起了奚嘉的好奇,子嬰故作玄虛地等了一會兒,高聲道:“I have an iing question,Dad, you solve it?”
奚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