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年峪覺得莫名其妙,連秦侑川的秘書陳濱也覺得挺莫名的。
這位魔鬼總裁肯破天荒答應家裡出來相親,在陳濱看來已經是一件挺魔幻挺匪夷所思的事情,相比之下,相親地點定在醫院裡這麼奇葩的事都顯得不那麼奇葩了。
可問題就在於,秦家的老太爺怎麼會給秦總安排這麼個相親對象啊!
“我就說剛才怎麼好像在停車場看見嘉樹娛樂老總的車了,這不是那個老演弟弟的演員嗎?”
陳濱往前走了兩步,儘職地履行自己身為秘書的責任,向秦侑川彙報道:“來的時候我查了一下這家醫院,雖然醫院的保密性很強,但還是有傳言說徐嘉樹的前男友也住在這家醫院裡,這位……年先生墜海入院的事情鬨得還挺大的,現在還時不時會上熱搜,聽說他已經是個植物人,很難……恢複了。”
前麵徐嘉樹打聽到的消息是真的,秦侑川的確有意投資一個傳媒公司,所以他的秘書們最近都做了不少功課,對娛樂圈裡的熱門消息可謂如數家珍。
隻不過說到最後,陳濱不免緊張得手心裡都是汗水,心裡不住叫苦,他今天是倒了什麼黴,辦公室裡幾個秘書,怎麼就他攤上了這樣一件差事!
秦家老太爺也是的,以前他們給秦總介紹對象,那些純情漂亮又有家世的男男女女秦總一個都看不上眼,連對方都湊到門口了也不願見一麵。
這回秦魔王倒是願意撥冗移駕了,誰想到他麵對的不但是個有過情史,還為了前男友與彆人爭執墜海,而且又是個在娛樂圈大染缸裡混的人,最關鍵的是——他還是個植物人!!
一個植物人要怎麼跟秦總談情說愛,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問題呢,老太爺這不是在坑孫子嗎!
換成是他都不樂意,更何況是挑剔到極點的秦魔王?
由於進門時陳秘書跟秦侑川離得比較遠,心理活動又很豐富,極度的緊張之下,也就沒聽見他們秦總用微乎其微的音量說出的那句“你很好”。
他隻看見秦侑川把手放在植物人的頰邊,輕輕摩挲,緩緩移動,目光冰涼而深邃,心驚肉跳地隻以為秦總下一秒要掐斷年峪的脖子了。
陳濱在“秦總殺人我埋屍”和“規勸秦總遵紀守法但可能自己有生命危險”兩個念頭當中遊移不定,最後咬咬牙,還是社會主義法製教育在他心裡占據了上風。
“其實,也有可能是我們弄錯了。”陳濱硬著頭皮對秦侑川說,每說一個字他都覺得無比艱難,特彆是迎上秦侑川那道暗帶不悅的視線時,更是兩股戰戰,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
然而陳濱還是忍著對魔鬼領導的恐懼,成功地轉移了秦侑川的注意力,看見秦侑川收回手後,陳秘書心裡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稍微輕鬆了點:“秦老先生當時也沒跟我們說明具體的病房號,走錯房間也是有可能的,要不我現在打個電話向老先生確認一下?”
“不用。”秦侑川的聲線像是被冰水凍過似的,聽著就令人覺得骨頭都在發冷,即便是每天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的秘書,都聽不出來他對年峪的滿意。
還是秦侑川接下來的這句話,讓陳濱品出些許彆的意味來:“你剛才不是說他姓年麼?是這個姓的話就沒有錯。”
陳濱下意識地就想順口替老太爺解釋一句“秦老先生肯定不會為您安排這樣的相親對象”。然而這句話是建立在秦侑川也對這個相親對象不滿意的情況下才說得出口的,可平時一向能說一個字絕不說兩個字秦魔王居然破天荒地還在“不用”之後還補了一句話,這簡直就是畫蛇添足了吧!
陳秘書直到這時還不敢相信,誰都看不上眼的秦總居然一眼就相中了個植物人,他仍然抱著一絲希望退出病房,抬頭看了看房門口貼著的名字,確實寫著“年峪”兩個字。
他垂頭喪氣地又回來向老板彙報:“的確是年先生的病房。”
“你可以出去了。”秦侑川轉身拉過那張已經被好幾個人坐過的陪護椅,連自己有潔癖的事情都似乎忘到了腦後,無比自然地坐了下來,“回去轉告爺爺,我覺得他很不錯。”
陳濱還能說什麼呢,他老板一副要把他轟出病房跟植物人相親對象單獨相處的樣子,身為一個儘職儘責的秘書,他還是麻溜地又退了出去,並貼心地關好了門。
邊關門邊掏出手機,在門縫完全關死前,陳濱的腦袋已經湊到了手機的話筒邊,說了一句“喂”。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聲音都阻斷在這扇門板後。
年峪追之不及,伸出爾康手努力撓門,奈何他這地縛靈的活動範圍隻有病房以內,外麵他出不去。
“彆走啊,你們誰來告訴我,這人到底是來乾嘛的,為什麼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還吃我豆腐!”
是真的在吃豆腐,年峪正在輸液的那隻手被對方握在了掌心裡。秦侑川仔細避開了針頭和固定輸液管的膠布,在他的手背和手腕上輕輕揉按。
年峪:“……”
打過吊瓶的人都知道,輸液時的液體是涼的,點滴通過輸液管流進血管裡,會帶走一部分的熱量。而輸液的手又不能用力不能運動,就更無法自己產生熱量,因此吊針的那隻手總是冰涼涼的,很難捂暖。
然而秦侑川像是把他的手當成藝術品似的打理,輕柔而反複地摩挲,動作細膩,神情專注,目光垂落時長長的眼睫毛半擋在那雙黑冷的眼眸上,現出幾分溫柔的感覺來。
雖然年峪暫時還無法控製這具身體,但他也是有感覺的,在輸液狀態下的冰涼手背的襯托下,秦侑川那微涼的指尖也顯得溫熱起來。年峪不得不承認,他用手這麼幫自己揉搓幾下,手背和手腕變得舒服了許多。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那些能量合劑的液體在經過秦侑川的手捂熱之後,變成一股暖流,沿著靜脈淌進了他的心臟。
但是,舒服歸舒服,年峪自認為他還是不會被美色所惑的:“彆以為你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麼人,來我的病房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