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慕子翎沒玩過這種遊戲,蹙眉沉吟片刻,冰冷的指尖輕輕點在李空青左邊那隻手:
“這個。”
“當當當。”
李空青手鬆開,掌心果然躺著幾粒石子。
“恭喜你。”
李空青笑得跟自己猜對了似的,笑嘻嘻從懷裡摸出幾塊西瓜糖:“給你這個!”
這是早上集市時他們看到過的,當時慕子翎多瞧了幾眼,似乎有點好奇,但沒有開口詢問。
後來回來時,李空青悄悄買下來了。
“快嘗嘗,可甜了。”
李空青說。
慕子翎怔怔望著他,李空青說:“開心傻了吧。你就猜到你會高興。”
然而慕子翎沒有動,而是冰涼的手又捉住了他的右腕,說:
“這隻手呢......這隻手裡是什麼。”
李空青手往回縮了縮,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慕子翎捉著他的手腕,收也收不回去。
隻得忸怩地在慕子翎目光中伸開了掌心。
他的右手掌心裡也躺著幾粒石子。
剛才兩隻手裡,李空青都握著石子。
慕子翎目光慢慢轉到李空青臉上,然而李空青呆呆望著他,隻是笑。
......
第二日,慕子翎去當鋪當了一些東西。
都是當初做明月囊的時候,找來的珍貴草藥。
佩玉扔了,衣服扔了,明月囊慕子翎卻還始終留在身邊。
他像留著一具往日的遺軀般留著它,但而今,慕子翎終於覺得沒有必要再執著下去了。
萬幸咫尺城商人眾多,做什麼生意的都有,收這樣東西的當鋪還真有。
慕子翎用草藥換了幾錠銀子,外頭的錦袋換了幾錠銀子,和李空青一起在咫尺城轉了轉。
“慕公子,好了嗎?”
當鋪外,明朗的少年人探出頭來問他。
慕子翎淡淡應了聲,收起案上的銀兩,朝外走了出去。
暖融融的陽光裡,他們談話的聲音遙遙傳來,似乎是那少年商人在悶悶牢騷:
“慕公子,你要銀子告訴我就好了呀,當東西乾什麼......你太見外了。”
然而掌櫃瑟瑟從櫃台後伸出頭,想起方才在白袍人冰冷的目光下,不得不不斷抬高加碼的痛苦回憶,餘驚未消地擦了擦額頭汗水。
“乾嘛呀這是......”
他說:“當東西還是搶錢嘛......”
話音還沒落地,老板看著櫃麵上那精致異常的梁成國花,卻突然頓住了聲。
慕子翎已經和李空青越走越遠了,而同時,掌櫃也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抓著這錦囊立刻奪門而出——
卻是跑向一個和慕子翎他們完全相反、設著當地衙門的方向。
咫尺城離赤楓關不遠,正是王為良的勢力範圍。
當初王為良迫於朝廷和觀星閣威逼,不得不放慕子翎通行。
但他本著“和敵人作對就一定是在做正確的事”這一原則,哪怕不明白為什麼觀星閣要拆散秦繹和慕子翎,就想著一定要讓他們倆擱回一塊兒去。
一直在暗中收集慕子翎的行蹤。
當晚,他就致書給了秦繹,其中附著慕子翎的明月囊。
信中說:
偶得此物,是否為陛下舊物?
秦繹的營地當晚大震,徹夜通明。
無數副將大臣試圖勸說秦繹:“這東西說明不了什麼,也許是盛泱人的詭計而已。”
然而秦繹死死攥著著薄薄囊-袋,用力到幾乎指骨發白的地步。
“......這是他做的。”
秦繹喃喃,眼裡是一種失而複得後的不敢置信與狂喜:“孤認得,這就是他做的那個!”
當初不過見過一眼就扔掉的東西,秦繹也不知道,原來自己將它記得那樣清楚。
“難怪找不到,是他將它帶走了。”
秦繹即刻便站了起來,連日的頹唐和陰霾都一掃而空,本已經搖搖欲墜的身體顯出一種不正常的激奮。要親自換上衣服和鎧甲去赴王為良的約。
他一麵四處找靴襪和佩劍,一麵自顧自地說著話:“孤要去找他......孤立刻就要去找他!”
“長墨,為孤更衣!”
秦繹說:“孤知道的,孤就知道孤他沒有死......!”
大臣們有苦不能說,紛紛勸諫:“這區區一個囊-袋能說明什麼呢?說不定是彆的人撿走了,彆有用心設下圈套......”
“公子隱已死了,請王上您清醒一些罷!”
“王上,國不可一日無君!!”
然而,這一切都無法阻撓秦繹。
他依然準備完全,吩咐好所有軍中事務,當晚就從赤楓關出了發。
此時,慕子翎正在和李空青看星星。
他瞧著這睡在河漢中的滿天星鬥,想,這世間天大地大,作客一場,風景萬千。
但其實什麼時候想去看看,都不為晚。
他還不知道秦繹即將就要來找他的消息。
秦繹騎在馬上,夜色中,他猛一揚鞭,駿馬飛馳而去。
秦繹披著星光而去,在心中說:
“鳳凰兒,等著孤去找你。”
“這一次,孤一定不讓你等很久。”
*注2:在某些類型的白血病治療中,可能用到砒-霜,即“砷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