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頷首,西淮順著銀止川的目光看過去,就見果然不少百姓湊著在那裡站隊,卻都是攜家帶口的。
“應招金是十顆金株,但許多家庭一年溫飽也不過花去兩顆金株。”
銀止川道:“所以他們也會將女兒帶來,就近典進旁側的赴雲樓裡。無論姿色,總能湊一湊,送兄長或幼弟去應招。”
父母的愛總是很奇異,時常他們會做一些令人感到溫暖,想起來就會流淚的事情;時常他們又會根本意識不到自己錯誤地傷透孩子的心。
西淮看著那些一麵哭著和女兒告彆,一麵又要將女兒賣進風塵地,送家中兄弟去觀星閣作觀星小童的父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半晌沒吭聲,銀止川卻笑著望著西淮,問:
“說起來,我還一直十分好奇,你是如何進赴雲樓的。”
西淮垂著眼,銀止川挑眉問他:
“你應當不是被父母送進去的罷?”
西淮微微一笑,啞聲說:“自然不是。”
“——是打折腿,像狗一樣扔進去的。”
......
一路無話,直到進了布莊。
進去後,掌櫃的一看是銀止川,就當即令人封店了,喜滋滋迎上來,道:“銀少將軍!”
銀止川略微頷首,笑道:“李伯。”
李伯是從幾十年前就開始給銀府供布裁衣的。與銀止川十分熟稔。
“許久不見少將軍來了。”
他道,同時又目光落到與銀止川一起進來的西淮身上,遲疑問:“這位是......”
“朋友。”
銀止川說:“勞煩您定幾件新衣。”
他彎唇笑著,模樣不太正經:“要用最好的衣料。”
“哎,哎!”
李伯應著,笑說:“自然是用最好的!”
他當即搬出莊內最好的緞料,全擺在櫃台上,一一給西淮介紹挑選。。
西淮喜歡白色,唯一能做文章的就隻有衣物上的暗紋了。
銀止川靠在一邊,一麵等候著他看,一麵微微含笑說:
“如果都喜歡,都買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西淮沒有理他。
這個人可真是奇怪。
銀止川審視著西淮的側顏,覺得有種奇異感。
他分明是個小倌,但是沒有一點小倌的樣子。
反倒好像總是心事重重,在思慮著什麼一樣。他的出身是什麼樣,來曆是什麼,都是一團迷,令人根本猜不透他是如何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我替公子量一量尺寸罷。”
挑好了衣料,布莊老板笑微微拿出軟尺,對西淮道:“公子,勞煩站直。離小人近一些。”
然而,奇異的事發生了——
西淮不肯叫他量尺寸。
“我自己量。”
他堅持道:“不用你來。”
“這......”
布莊老板頗有疑慮,遲疑道:“但是公子自己怎麼量得準確?尺碼不對,衣服做出來也不合身的。”
西淮不吭聲,微微抿著唇。
“怎麼了?”
見狀,銀止川走了過來,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西淮起初沒說話,片刻後,才道:“我自己量尺寸就好。”
“不需要彆人碰我。”
“這有什麼講究麼?”
銀止川略微勾起唇,雖然不明所以,但仍然將就著他:“好罷,李伯。你退出去,我來替他量。”
西淮說的分明是“不需要彆人碰我”,銀止川卻自然而然地隻將李伯劃到了這個“彆人”裡,沒有將自己算進去。
他屏退了旁人,現在布莊裡隻剩下西淮和銀止川兩個人了。
“這樣好了罷?”
銀止川道:“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早上是說你瘦了點,但你的身形骨架還是很漂亮的......”
“你也出去。”
然而,西淮倏然說。
“......”
銀止川頓住了。
他眯著眼抬頭,抱臂瞧著西淮,問:“我也出去?”
“是。”
西淮道。
“為什麼?”
銀止川道:“你有什麼秘密,是我也見不得的?”
西淮不吭聲。
銀止川審視著他。問:“西淮,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罷?”
西淮並不答話。
“我今天定要給你量尺寸。”
銀止川道:“過來。”
然而西淮還是一動不動。
銀止川等他半晌,語氣有些微微的變了,笑起來,謔然道:
“西淮,你信不信我將他們都叫回來,看著你量?”
這倒不是銀止川故意使壞,而是他從家變之後,就有些對外界抱有極大的敵意。
稍有不對的地方,就會令他提起警戒心。
二人僵持半晌,終究是西淮緩緩走到銀止川身前。
銀止川不耐煩道:“把衣服脫了。”
西淮手指放到衣領上,有一點輕微的發顫。
半晌,他一顆一顆解開領扣,隻著裡衣地站在銀止川麵前。
銀止川懷疑地看著他,西淮比他矮一些,大概隻到銀止川鼻尖。
“這不是挺好的嗎。”
他看著低著頭的西淮,狐疑地開始給他量尺寸。
肩寬,袖長,腰圍,臀圍......
一路量過去,都沒什麼問題。隻有量到胸圍的時候,銀止川微微定住了。
他像不可置信一般,無意中觸碰到後,退回去又碰了一下。
而後銀止川抬頭,朝西淮看過去,西淮微微偏過臉,眼睫略微發抖。
......他方才摸索到,西淮的乳.珠上,有一顆翡翠的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