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寶三隻鬆鼠家的。
小七操縱著周姐輕輕割了個腕,用碗接了適量的血。
開始製作血手印。
這是恐怖題材的和電視中常見的情節,主角/配角/炮灰早上醒來發現房間地上有血手印,仿佛進來了個厲鬼似的,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血手印離床越來越近……當手印到達床的位置時,便會發生慘事。
每當看見這個情節,安以源就會條件反射地開始思索一個問題:為啥不是血腳印?倒立這麼流行的嗎?!
言歸正傳。
套路誰都懂,但不代表自己變成當事人時不受驚。
清早醒來的阿彪和大眾臉險些嚇尿。
大眾臉膽子是同伴都知道的事情,據說他就是因為膽小才溜得飛快,沒想到身高接近190的阿彪也這麼容易被嚇到。迎著周姐和許留山鄙視的眼神,阿彪惱羞成怒,“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誰用番茄汁弄的這個?!”
大眾臉瑟瑟發抖:“是不是那個小崽子?”
許留山說道:“可我們這……沒有番茄汁啊?”
門窗都好好的,沒有被潛入的痕跡,屋裡彆說番茄汁,連番茄醬番茄都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主臥裡的血手印顏色逐漸變深……這無疑是血的特征。
阿彪勉強笑了笑,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邪門了,我得曬曬太陽,去去黴氣。”
大眾臉趕忙跟上。
出去一趟心情調解過來,四人又恢複了原本的分工,受害少女版周姐去和小七搭話時,小七看著她眼下淺淡的烏青,卻並不開心。
飼主為什麼還沒找來呢?
失蹤案過24小時就很難找了啊……難道這夥人很厲害?
小七有點後悔。
如果沒有人來救的話,該怎麼收場呢,感覺要玩脫了。
這可不行。
小七決定慢慢不著痕跡地透露飼主的身價給周姐,引誘對方將拐賣變成綁架,結果發現對方似乎有勒索贖金的意向,雙方一拍即合,同場飆戲,和樂融融。
周姐睜大了眼睛:“你說的是那個很有名的網上商城?”
小七點頭。
安以源家裡,做的是電商。
類似於京東淘寶,規模很大,每月的流水都是普通人一輩子見不到的天文數字,好在安以源的具體身份不為公眾所知,否則天知道走在路上要偶遇多少正當年華的妹子。周姐的心臟跳得飛快,一句話在腦海中叫囂:發財了!發財了!!
樂極往往生悲。
次日,血手印離主臥的床更近,而周姐眼下明顯的烏青也引起了團體第二聰明的許留山的懷疑,“周姐,這該不會是你做的吧?”許留山謹慎地打量著她,“怎麼看起來整晚沒睡的模樣?”
阿彪和大眾臉也紛紛投來視線。
心裡暗罵一句白眼狼,為了安同夥的心,周姐不得不把本打算單獨收藏的消息共享出去,“我是太興奮了。”周姐故意賣關子,“那小孩姓安。”
在明白“安”所代表的含義後,三個男人歡欣鼓舞之餘,把一些小節拋到了腦後,比如周姐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他們。許留山倒是注意到了,可資曆最淺的他不會在這時候說出來。
小七幽幽歎了口氣。
飼主為什麼還沒來啊?
偏偏四個人類磨磨蹭蹭說要想個萬全的法子,不肯儘早聯係飼主。
小七以遠超普通人的聽力聽著一牆之隔的聲音,打了個嗬欠,喃喃道:“我想回家……”
在家千日好,出門半日難。
劃掉。
應該是這樣——
飼主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飼主不在的第二條,想他想他。
飼主不在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是的,第三天了。
血手印距床更近,知道馬上要得到一大筆錢的阿彪和大眾臉愈發惜命,他們離開了主臥,去次臥和許留山擠,後果就是血手印也跟了過去。許留山欲哭無淚,喃喃道:“你們是不是把我也連累了……”
阿彪狀似激昂道:“咱們兄弟風裡來、雨裡去,什麼事情不是共同麵對!”
頭次聽到把拖人下水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四人一合計,決不能在這時候栽了,於是打算出去住旅館,再打電話給冤大頭。
然而真正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大門打不開。
許留山仍保持冷靜:“門壞了吧。不能叫警察來開,鎖王和鄰居最好也不要叫,我們自己想想辦法弄開吧。”許留山到廚房拿了把鋒利的菜刀,正大光明地給自己裝備上了武器。
流光仙子吃著薯片,“這倒是個人才。”
她的身旁,是帶著全家來看大結局的安以源。
大橘嗅了嗅香噴噴的零食,試探地叼了一包浪味仙,見沒人反對,喜滋滋地咬開吃起來;二黃湊過來想分享,被大橘輕輕推開——以二黃的腸胃,還不能亂吃東西;球球在飼主口袋裡啃儲存在頰囊裡的葵瓜子,知足常樂。
安以源不客氣地開了包蜜棗:“怎麼看出要大結局了的?”
流光仙子寬容地原諒了小輩和小小輩的行為,道:“即使不是,我也能讓它是。”漢服少女微笑,“對他們來說,這是第三天。”再按一下快進也OK。
明明小七是昨天走失的?!
安以源默默震驚十秒,開口時已恢複淡定:“你加速了時間?”
流光仙子不掩得意,微微一笑,“否則,本仙子何以稱‘流光’?”
安以源豎起大拇指。
這個逼裝得妙,他給101分,多一分不怕你驕傲。
小七不耐煩了。
離家出走的生活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尤其是一直待在這小小的屋子裡,同住的還是四個蠢貨……煩躁。孩童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戾氣,周姐的神色恍惚一瞬,不經意側身時蹭到袖子,將帶著割傷的手腕暴露在許留山的眼裡。
許留山大驚,猛地抓住周姐細嫩的手,“這是什麼?!”
在廚房裡挑選刀具的阿彪聞聲而來,“你乾……”他的視線,也落在那道割傷的痕跡,“這是什麼?!”
常常被忽略的大眾臉突然開口,以一種看透一切的滄桑語調道:“周姐,抓到肥羊不想分錢,就耍出這種手段……我們會寒心的。”怕鬼不怕人的大眾臉一臉正氣,“……你嚇唬誰呢?!”
阿彪拍拍胸口,“老子根本不怕!”
許留山冷笑:“門也是你搞壞的吧?”
周姐思維混亂,不可置信地搖頭:“我沒有,不是我……”她緊盯著手腕那被割開多次、卻剛剛發現的傷口,神色瞬間變了,恐懼飛快爬上了臉頰,聲音很輕,像是害怕驚動了什麼,“是鬼啊,鬼上了我的身……”
許留山&阿彪&大眾臉:“嗬嗬。”
公寓走道裡,回蕩著女人的尖叫,“真的有鬼啊!你們彆過來!非禮啊!”
由於內容過於勁爆,敲門也沒有回應,附近租戶果斷打了110。
警察趕到時,一切已經結束。
沒有什麼強/奸的戲碼,淩亂的201裡,一個手臂流血的光頭女人正瘋狂地踩著一個青年,又哭又笑:“叫你喊我禿頭、叫你喊我禿頭,你才禿頭,你全家都禿頭!”地上散落著刀具和兩個昏迷的男人,臥室裡還躲著一個小孩。
小七假裝嚇壞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這場離家出走真是糟糕透了。
隻希望能收到滿意的結果吧。
然而……
在公安局見到來領人的兩貓一鼠一人,在三小都露出看好戲的神色時,小七便知道,也許真的玩脫了。
痛心疾首。
連球球你也變了嗎!
朝雲小區A棟2606。客廳。
安以源開門見山,把小七的僥幸心理全都打碎,“假發呢?”
“燒掉了。”小七扁了扁嘴,眼睛水汪汪地撒嬌,“阿爸,他們好壞的,把你給我買的新手機扔掉了,不給我看動畫片,還讓我吃糠喝稀……”
安以源:“……”
先不吐槽這個特定時間喊阿爸的習慣,請問吃糠喝稀是怎麼回事?你就這麼鄙視普通勞動人民的夥食嗎?!果然男孩不能富養。不過萬一不讓小七吃好了,他自己奮發下廚,似乎也很不妙。
稍晚時候,家裡來了兩位仙子。
其一是一身警服的流光仙子,安以源毫不驚訝,誰知道對方是不是有個分/身在當民警呢;至於另一位就讓人吃驚了,竟然是招搖山慶典第一日看到的慕容仙子,而且也是一身警服。
安以源有些怔,“兩位道友……?”
流光仙子穿好拖鞋,笑著道:“這位是招搖山的客卿,慕容九道友,道號慕容。她在世俗界的身份是心理醫生,還是警方特聘的審訊顧問,厲害吧?”
慕容仙子頷首示意。
安以源:“何止厲害。”
特彆想喊666。
真是人儘其才,懺悔光環的修煉者乾這行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流光仙子繼續道:“局裡很關心被拐騙的孩子,讓我們來看望,主要是希望慕容道友判斷一下小孩的心理狀態是否健康,如果有陰影及時排解……”她的目光轉向安以源身邊的小男孩,笑眯眯的,“小七,你應該沒有事吧?”
“從昨天到今天,姐姐可是一直在看著你喲~”
小七猛地轉頭看飼主。
“猜對了,他也在。”
安以源從小七的眼神中讀出了深重的委屈和隱隱的怨恨,一閃即逝,很快變成普通的委屈模樣,小七噘著嘴道:“你不救我!你居然不救我!!”他的注意力太過集中,以致於忽略了時間上的不對。
小七扭頭跑進主臥,“嘭”地一聲關上門。
慕容仙子:“好好哄吧,如果他心智成熟,就攤開了直接說。”
安以源苦笑,“怎麼看也不像心智成熟啊。”
流光仙子在沙發坐下,不知從哪取出一把瓜子,“不介意吧?”
安以源搖頭。
慕容仙子從女伴那裡抓了些。
本該家訪的時間,被兩位仙子以嗑瓜子的方式混過去了,等到走出大門,她們又恢複英姿颯爽的警官姿態。
“喵!”
二黃見主人對著主臥門發愁,自告奮勇地上前撓門,發出威脅的低吼——學自大橘,不過先天條件不足,沒有老虎的氣勢,反而給人種張牙舞爪黔驢技窮的感覺。不管做什麼都像賣萌,這到底是祝福還是詛咒?
或許是命吧。
安以源看著木門下方新增的爪印,麻木臉。
還是把房子買下來吧,以為能租什麼的,太天真了。
“好了。”安以源抱過在做無用功二黃,敲了敲門,“小七?”
連續叫了幾回,小七氣哼哼的聲音才從房間裡傳來,“你去睡書房吧!”
安以源:“……”
不是,並沒有書房的啊,這又是哪裡來的台詞?!想到和睡書房有關的一般都是夫妻吵架,安以源整個人都不太好。現在的動漫電視劇流行歌曲什麼的,就不能純潔點嗎,滿天都是情情愛愛,對小孩的教育很不利的!
為祖國的花朵憂心三秒,安以源冷靜道:“那我去跟大橘睡了。”
小七:“……”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安以源揉了揉打遊戲的虎斑貓,手被靈巧的尾巴拍走——爪子在忙,好笑地趴在一旁。
如果大橘化形的話,活脫脫一個網癮少年。
沒有誰缺了誰過不下去。
這天是周末,安以源應朋友之邀出去玩。算是個小型聚會,來的多半是學校社團裡的朋友,包括張揚和陳群峰,一群人在KTV裡嚎了整個下午和半個晚上,喝了點啤酒,鬨到深夜才勉強儘興。
在此期間,小七默默出了房門,無視微波爐裡的海鮮炒飯,自己用冰箱裡所有的原料做了N道菜,從中挑出色香味俱全的幾道,就著煮的飯吃了。
沒吃完的還在桌上。
小七默默回了主臥,打開放在床頭櫃的礦泉水,手指一引,水流於半空凝成一麵鏡子,映出客廳裡的景象。
至於他為什麼會這個法術……
反正就是會了。
小七現在沒心情思考。
良久,二黃跳上餐桌。
既然小七都吃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一直以為上次的茄子小七沒吃的二黃偷偷叼了塊肉,發現味道很棒,津津有味地吃起來。緊隨其後的是大橘,老虎的飯量不是貓咪可以比的,大橘把剩下的所有盤子都掃蕩,仍是意猶未儘,可冰箱裡真的沒肉了。
大橘:“……”
大橘給飼主發了個短信,投入遊戲的海洋裡——
“臥槽,大腦斧又來了!”
“這坑比!”
“到底是什麼職業能全天在線,吐魂”
“哈哈哈祝對麵組到大腦斧!”
“這是個Fg你造嗎”
……引發世界頻道一輪滾動。
馬上到家的安以源在出租車上沉思:僅靠著冰箱裡的原料,小七的廚藝就有如此明顯的升級?莫非這就是化悲憤為力量?其實按照事情的脈絡來講,不管小七是不是在人販子窩裡玩,小七是被拐騙過去的,安以源這樣不甚關心的表現顯然是不對的,可安以源莫名覺得,真相不是這樣。
這其實是主動的離家出走。
即使沒有證據能證明這點,可安以源認為這才是真實。
小孩離家出走,無疑是不滿意不開心,或者探險因子發作。換個大人一定會原諒吧?如果小七僅僅是個孩子也就罷了,然而他不是……問題就在這裡。安以源知道這點,再加上沒有“即使對方注定背叛,在他背叛前依然待他如初”的王者之風,演技又不如何……
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了。
此處應有台詞:小七,我該拿你怎麼辦?
再配上憂鬱的眼神和明媚的春光,最好還有飛舞的櫻花散落的玻璃破碎的齒輪什麼的。
……安以源被這個場景糊了一臉。
沒有嘗試敲主臥的門,微醉的安以源洗漱過後,直接睡到了次臥。反正大橘它們要吸收月華。
淩晨。
安以源在夢中修煉時,穿著睡衣小七抱著個枕頭,打開房門,走出了主臥,走向次臥。這個路線,不需要經過陽台。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主臥的動靜,再結合方才水鏡所見,確定飼主還在睡覺,小七這才轉動門把,同時努力把門上提減小聲響,踮著腳走進次臥。
房內情景一覽無遺。
很好,果然沒有大橘。
也沒有二黃。
小七點點頭,動作極輕地將枕頭放好,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睡在了飼主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