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彆墅內部。
同想象中一樣,內部空間十分寬敞,極近奢華。光是客廳,就比白越家兩倍還要大。
房間中央鋪著一張厚地毯,牆上掛了價格昂貴的油畫。落地花瓶立在窗旁,點綴著房內的景色。
陸母領兩人進來後,什麼也沒說,吩咐傭人去泡茶。接著又自顧自坐上沙發。
抬頭,見兩人仍佇在原地,神情淡漠:“先請坐吧。”
白越與尚宇飛對視一眼。
入座後,又聽陸母問道:“你們過來找陸深,是有什麼事?”
白越:“聽說他要轉學了,所以想過來再見他一麵。”
“你們倒是關係不錯。”陸母的話聽不出語氣。
白越笑:“是,因為陸深很優秀。”
過了一會兒,傭人呈上了茶。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香氣,是陸校長常喝的茶葉。
陸母端起茶杯:“是原本很優秀。”
她使用了過去式。
“他最近可能交了一些壞朋友,越來越叛逆。”
陸母的眼睛與陸深有七八分相似,傳遞出來的眼神卻截然不同,帶著探究的陰冷。
“既然你們關係這麼好,應該也知道那個‘壞朋友’是誰吧?”
“能告訴我麼。”
尚宇飛不悅地皺了下眉。
雖然他之前跟這女人沒有接觸,但光聽剛才這番言論、也能聽出話中有話。這人並不歡迎他們。
白越輕笑:“在我看來,陸深並沒有什麼變化。可能是您誤會了。”
陸母嘭地一聲放下茶杯,語氣漸冷:“我養了他十八年,你覺得你要比我更了解他?”
白越看著陸母。
說不定真是如此。
因為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主動去理解陸深。
孩子想要什麼、又希望成為什麼,那並不重要。
對方需要的、隻是一個聽話的提線木偶。再利用這個“提線木偶”實現自己的夢想。
雖然,白越並不清楚陸母的夢想是什麼。他也沒興趣知道。
“十八年。”他道,“那現在陸深應該已經成年了。”
“父母可以提建議。但要交什麼樣的朋友,應該尊重他自己的想法。”
陸母仰起下巴:“我的教育方針,不需要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白越:“抱歉,是我失禮了。”
和陸母說再多也沒用。他並不認為短短幾句話就可以改變這個Omega的想法。
現在最重要的是陸深。如果陸深想要逃離這裡,必須由對方自己提出反抗。
白越往客廳外看了一眼:“陸深還沒來嗎。”
剛說完這句話,就見一個管家模樣的Beta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實在不好意思,少爺說他現在誰也不想見。”
白越:“陸深這麼說?”
“是。”管家重複了一遍,“陸深少爺說,現在想一個人靜靜,誰也不見。”
“聽見了吧。”
陸母的聲音從側旁傳來,略帶著些涼薄,“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
這會是陸深的想法嗎。
在親眼見到人之前,白越並不太信。
不過他並未點破,隻是笑了笑:“哪裡,是我們突然上門打擾。”
陸母態度倨傲:“管家,送客吧。”
旋即,她便轉身上了樓。
白越目送著女人的背影,管家擋過來阻斷了他的視線:“我帶二位出去,請吧。”
走出彆墅。
從進來到離開僅僅過了十分鐘,他們連人也沒見著。
現在已近傍晚。庭院內是修剪規整的綠植,樹木披著夕陽餘暉,影子拉得老長。
管家走在前方帶路。白越不覺回頭,望向了彆墅高處。
樓層約莫三層樓高,從這個方向看過去、並看不清房間內部的擺設。
“要走嗎。”
這時,白越聽見尚宇飛低聲問。
雖然隻說了三個字,但他立馬明白過來意思。
要是就這麼離開,估計再也沒法跟陸深見上麵。
白越停步。尚宇飛也隨之停下,挑眉看向他。
“那麼,就拜托學長了。”
白越輕聲道。
.
陸宅最頂層。
房門被從外邊反鎖,三餐都會有傭人送來。陸深被單方麵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係。
手機有監控,隻能夠聯絡母親。而一旦打給彆人、哪怕是父親,也會馬上被母親發現。
現在唯一能轉移注意力的方法,隻有念書。
“啪嗒。”
像是在預示著什麼,筆尖忽然斷了。墨跡在書頁上彌漫開來。
他放下筆杆,轉頭望向窗外。
待在家中,一天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到了傍晚。
屋子正前方長了一棵粗壯的大樹,幾乎遮蔽了所有的日光。
隻能透過樹葉縫隙,看見雲彩繾綣,被夕陽染成了深色的紅。猶如黏膩的血跡,貼著天空往下滑落。
“砰砰。”
門外傳來敲門聲。
是晚飯到了嗎。
陸深這麼想著,正要起身。就見房門從外邊打開了,站在外邊的是母親。
他腳步一頓,佇在了原地。
陸母掃了一眼房間,視線最後落在桌麵的書本上:“看來你有在認真學習。”
她踱步走進來,“馬上要開飯了,今天就去餐廳吧。”
陸深:“是。”
回來以後的這幾天,他從來沒有踏出過房門。
“還有一件事。”陸母一直踱步到窗前,俯視著下邊的景色,“今天有人來找你了。”
陸深一怔。
陸母:“你猜會是誰?”
陸深心跳忽然加快幾分。
他隱隱有了猜測。原本沉悶如一潭死水的內心出現波紋。
“你看起來好像挺高興?”
他聽見母親問道。回過神,恰好與對方四目相對。
陸深喉結上下微動:“……不。”
陸母:“不過,他們隻進來了十分鐘就走了。而且也答應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
不會再來。
此話一出,便是靜滯。
無論是空氣還是內心,方才泛起的一點兒漣漪猶如幻覺。
陸母勾起嘴角,略帶嘲諷:“你以為的‘朋友’不過就是這點程度的東西,稍微給一點好處就能讓他們改變想法。”
“他們接近你,不過是看中你的身份。想要踩著你往上爬。”
“會毫無私心地為你著想的隻有家人。隻有我,陸深。”
“……白越學長。”陸深垂下頭,“不是這種人。”
陸母看著他:“事實如此。”
“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打擾你。路我會幫你鋪平,你隻要往前走就好。”
“就和以前一樣。”
陸深沒有立即回答。
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能夠忍受。
不過現在,他卻有些不確信。
已經見過光明,卻不得不再回歸黑暗。
不由得、他想起之前去白越學長家時發生的事。
白越學長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雖然並不富有,但那一定才是正常的相處方式。
他第一次知道。
沒聽見回話,陸母皺了皺眉。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夫人!”
傭人連門也沒來得及敲,徑自推門而入。
真不像話。
陸母不悅。還沒來得及斥責,就聽傭人彙報了一件事。
聞言,她臉色微變。
“我知道了。”
陸深依然立在書桌旁。傭人彙報時特地貼近了母親,他並沒有聽清說的什麼話。
不過從母親的表情來看,應該是一件挺嚴重的事。
“你待在這裡。”陸母道,“晚飯還是在屋裡吃吧。”
丟下這句,便轉身出了門。
房門合上,接著又落了鎖。
住宅似乎要比剛才吵鬨一些。
陸深視線重新投向窗外。
沒過多久,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不遠處的樹乾開始猛烈晃動。樹葉簌簌往下落。
接著,一道人影躍進來,雙腳踩著窗台。輕輕一跳,便落上了屋中的地毯。
當看清來人,陸深愣在原地。
“尚宇飛……學長?”
對方並沒有走近,而是倚靠在窗邊。夕陽透過密林投了進來,漆色耳釘折射著光輝。
尚宇飛:“你知道我們來找你嗎。”
陸深沉默著點了下頭。
尚宇飛揚起下巴:“不想見我們?”
這件事陸深就不清楚了,麵露迷茫。
尚宇飛嘖聲:“那個Omega果然在胡說八道。”
他問,“你知道白越特地過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吧?”
他們需要單獨與陸深談話的機會。既然陸母不肯給,就隻能自己創造。
原本他想要自己留下來吸引注意,卻被白越否決了。
估計是擔心他鬨得太大、惹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