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究竟不能助長此風。”左瀛替他把話說完。
這人就像是心裡長了一麵鏡子,將耿南仲照得明晃晃亮堂堂的,套路話就再講不下去了。
“此皆我朝內之事,”他語氣冷淡道,“與金國何乾?”
“若無大金,”左瀛笑道,“他仍在蠻夷之地收錢,如何能登堂入室,當起相公來?”
耿南仲的拳頭在袖子裡握了又握,就像看到一塊油餅扔在麵前的老鼠,明明油餅後麵還有根細線,可那餅真是太香了。
“貶李綱易,隻是朝議麻煩,你有何計?”
“你排擠他走,自然不好看,”左瀛奇道,“你手中有人質,如何不能送他去養老?”
“人質?”
這位金使就陰冷地笑了一聲,“正在河北。”
耿南仲一瞬間恍然,再看金使的目光就更不同了。
種師道廉頗老矣,貶他回終南山去繼續當打窩仙人不需要什麼技巧,但貶李綱就麻煩,人家危急關頭挺身而出,知人善任,舉薦了宗澤,又請帝姬往河北,果然收複失地,眼下是如日中天,大宋上下心中的救世主,你現在送他去吃荔枝是斷然沒理由的,調他去當個宣撫使,名義上總領兵馬,聽起來好像很體麵,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不至於看不出你趕他出京的意圖。
那言官帶頭,太學生們其後,再加一群汴京市民,大家就要鬨了,你上朝下朝千萬小心點,被套麻袋打死彆怪大家。
但左瀛提出了一個新鮮的點子:他要是個真愛國愛君的,你看我們大金是現成的威脅,你說你要將河北這群人都調走,李綱不就急了嗎!
彆說李綱出手攔著,朝真帝姬是你們官家的妹妹,靈應軍是白鹿靈應宮的護軍,他李綱有什麼資格管哪?
一石二鳥,拿朝真帝姬給李綱添堵。
真是個小機靈鬼!
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了:出了這麼好主意的人是個金人,光感謝不夠,人家憑什麼白費力氣給你出謀劃策呢?
況且這樣一個明明可以裝得純良恭謙的人,赤裸裸將他的心機和陰狠給你看,你怎麼可能不警醒呢?
耿南仲都想明白了,就歎了一口氣,“尊使有此大才,可惜明珠卻落在了溝渠之中啊,若能歸宋,為相為宰,眾人皆要避君一頭啊!”
金使就也跟著歎一口氣,說道,“尊駕這樣看重我,若兩國兵戈重啟,真教我痛殺呀,好在咱們非敵是友,心中更有是非明斷,孰人是敵,孰人是友,尊駕為帝師,自然比我更加明白。”
耿南仲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手,“你若真願兩國乾戈玉帛,當言無不儘才是。”
左瀛就握住了他的手,“我還有一計,可保萬年太平。”
金使在汴京還沒有回國,但汴京的詔書飛出來了,一路就跑到了滏陽城中。
這一日李世輔總算得了休沐,在邯鄲城裡搜羅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什麼中空裝了粗沙,頭部可以轉動的木頭棒棒人,比如什麼布白兔,瓷公雞,反正就是卷上一堆跑回了滏陽城。
帝姬手上的痂總算開始剝落,正好兩隻手很癢,就在那一邊聽李世輔講些邯鄲城中的瑣事,一邊拿了白兔搓手。
佩蘭偷偷地從佩囊裡掏出一卷紅線。
王穿雲看了之後很猶豫,“我都是個大姑娘了,不玩這個了。”
佩蘭就瞪了她一眼:“出去一趟,回來還是笨!”
又是個一切都很好的下午,所有人都在享受這難得的時光,詔書就是這時候到的。
風塵仆仆的內官跑進來,第一句就是恭喜!
雙喜臨門!
第一喜是喜在帝姬受了封賞,從此就是蜀國長帝姬了!官家將興元府的幾個縣都給了帝姬當封邑,這麼豐厚,足見帝姬拒敵之功,簡在帝心,可喜可賀呀!
有人聽著就悄悄皺眉,覺得帝姬功在河北,封在蜀地,多少有點怪異。
但帝姬一點也沒表現出來,她笑吟吟地領了詔書,然後問:“第二喜呢?”
內官眉飛色舞,“相公們合議,要在中山、真定、大名府之間,修一個延綿百裡的要塞!從此金人不能南下,帝姬再無憂矣!”
河北,大平原,大要塞?幾百裡的要塞?
趙鹿鳴驚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