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心慈帝姬(2 / 2)

內侍們就比較麻煩。

他們自小是和其他內侍一起在宮中侍奉的,長大了來她身邊之前,又跟著李彥或是梁師成這樣目前仍有極大權力的宦官,那他們就很容易偷偷結成小團體,做些瞞著她的事。

而內侍比女道更方便進出靈應宮,更容易接觸到外麵的人,與本地官員或是大戶們有勾連都是尋常的事。

對她來說,他們收點錢財,她是不說什麼的,她雖然不是個寬柔的人,但很喜愛寬柔的名聲。

她甚至一直在尋覓一個聰明的家夥,替她將壞事都做了,方便她給自己打造出聖母形象——到那時,她一定會找個由頭大改了性子,讓人再挑不出她一件可臧否的事。

但她漸漸在意起曹福。

畢竟那些內侍的背叛傷不到她,曹福就完全不同。

漢中輕易是不下雪的,難得落一場薄雪,人人都要出門看一看。富人自然要一麵賞雪,一麵吃酒作詩,窮人也不必太擔心,那雪落了地上,第二天的太陽一升起,也就漸漸消了。

靈應宮的女道們停了一日的功課,也去賞雪玩兒,帝姬自己也難得去了前殿,同德音族姬對坐賞一賞雪下的鬆柏,賞一賞落雪的小堂妹。

你是斷然不會背叛她的,她說。

頂了這頂高帽的小堂妹將冰冷的手伸出來,輕輕覆在她的手掌下。

它什麼都沒說。

要是我也有你這樣的定力,她說,要是我也能像石頭一樣堅硬,要是我能夠從不犯蠢,從不犯錯,要是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做不到,小堂妹突然說,你們老趙家都這樣,現在才哪到哪,將來且有你卸磨殺驢的時候呢!

趙鹿鳴就猛地站起身,嚇了周圍的宮女們一跳。

她匆匆忙忙地走了,沒忘記那句刻薄話,但也沒忘記回到自己的內室裡,讓佩蘭給她換了被雪打濕的罩袍時,忽然冷不丁地問一句:

“你說,那天曹翁為什麼給我送來白糕呢?”

佩蘭睜大眼睛,很費力地想了一會兒,恍然,“是帝姬受傷那一日麼?”

但帝姬已經跳到下一個問題上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什麼都不圖,專心專意對她好的人呢?

比方說花蝴蝶,她就很放心,因為這人報了功勞,又得了靈應宮的賞,口袋鼓鼓囊囊,在南鄭城胡天胡地了幾日,就他那個大手大腳的勁頭,隻要她給得起錢,他的忠誠就是天日可鑒的。

花蝴蝶在這個雪天裡,穿著一身便服,昂首就走進了安撫使,知興元府事宇文時中的府中,引得房前屋後探出不少腦袋來偷偷看他。

看他生得美也就罷了,還這麼愛打扮!一個大男人,穿墨綠錦袍,錦袍上的紋理在陰天閃閃發亮;他還特意穿一雙新靴子,綴著金線的烏黑皮靴踩過皚皚白雪;尤其他還在襆頭帽邊簪了一朵淡青色的茶花,就顯得他臉更白,發更黑。

大男人簪的什麼花!大家就很鄙視,但他們斷想不到最愛簪花的是官家,班直們也是有樣學樣,跟著打扮起來的。

宇文時中請他坐下後,沒忍住又抬眼看了他鬢邊的茶花一眼,心想也不知道是給誰看的。

給帝姬看?晾他也不敢。

不過倒真是帝姬指哪,他打哪。

坐下,倒茶,喝茶,放下茶碗,花蝴蝶就開口了:

“靈應宮遣了一都的兵士去往汴京,護送仙草,興元府而今兵力空虛啊……”

安撫使坐在那裡,靜了一會兒。

“都頭何必妄自菲薄,經此一役,興慶府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斷無山賊之慮。”

這是實話,帝姬打山賊隻圖練兵,不圖戰利品,更不考慮招撫。山賊們哪見過這市麵,就跟拿炮彈轟偷菜賊似的,實屬降維打擊,那大家原本就有個當山民的本職工作,現下雖說窮點苦點,到底比讓白鹿營砍了頭給帝姬建顱骨王座要強啊!

非要當賊,大家不能跑遠些嗎?

山賊們有腳,山賊們可以走。

花蝴蝶記著帝姬教他的,小心翼翼又開口了:

“興元府沒有賊了,”他說,“可隔壁州縣還有啊,帝姬心慈,不嫌路遠的。”

宇文時中含在嘴裡那一口茶就差點沒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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