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第十八章 真定之戰(二)(2 / 2)

年輕郎君見到婦人跳過舞,就微笑著請她坐下來,將桌上的飯菜推過去些。

“你且先吃些,”郎君說,“我看你跳舞時一直往這看。”

話語這樣溫柔,小婦人忽然就紅了眼圈,趕緊埋頭吃飯。

郎君將碗裡的酒一飲而儘,忽然說,“天色將晚……”

“且不晚呢!”一個士兵央求道,“還能再歇一歇!”

郎君醉醺醺地笑了。

“打量我不知道你們心裡那點盤算!那就搬些柴來,生個火,再樂一樂!”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把金燦燦的小東西,“柴錢!”

城中的守軍就是此時來的,走近了些,還能聽到郎君哼哼那首女真人的歌。

“郎君的歌,真好聽。”一個為他斟酒的小二說。

“嗯,”郎君說,“是我一位好友教給我的。”

守軍那兩個小兵聽了這話,腳步就更輕了些,聲音也更軟了些。

“郎君,天色將晚,還是入城休息吧?”

郎君轉過頭乜了他們一眼,醉醺醺的臉色就冷下來,“賤奴!”

小兵趕緊低了頭,“小人也是得了令!郎君勿怪呀!”

至於查驗這個軍官的腰牌?

查當然要查,可也不一定非要他們倆查吧?查完人家不高興劈頭蓋臉一頓鞭子,倒黴還不是自己的?

不如讓城門的守軍去查腰牌,與他們是沒關係的!

郎君身邊的親兵就勸,有人扶郎君上馬,扶不上去就背上去,拱上去,給郎君拱到馬背上醉醺醺趴著,下麵的小兵牽著馬,跟著這兩個守軍往城門走。

酒飯錢是早就結過了,待兩個小二抱著柴堆在營地中間堆起來時,賣飯的賣酒的還有小婦人正圍在一起分錢。

小二就懵了,“客人走了?這火堆還點不點?”

“點!怎麼不點!”兩個小兵一邊係著褲腰帶,一邊從窩棚後麵走出來,嘴裡就嚷嚷,“郎君喝多了,今晚可點不齊人頭!正好我也在城外樂一夜!”

說點就點!

有滾滾濃煙在營地裡升起時,這個不怎麼合格的軍官正在被一群人簇擁著往城門裡走,守軍見了那兩個帶路的小兵和身後醉醺醺的貴人,也自動自覺發揮打工人精神,沒敢多嘴問登記腰牌的事了,放他們走進邯鄲城後,還是守城的一個軍官走下來問了一句。

“可驗看了腰牌身份?”

一個帶著他們進城的小兵轉過身,剛想要問一句時,他身後的兵士忽然拔出了腰間的刀,猛地向他劈了下來!

就在那一瞬間,馬上醉醺醺的郎君一個翻身就穩穩騎在了馬上,揮著刀向著軍官就衝過去了!

這一幕太讓人吃驚了,就連那個軍官也是過了幾秒才想清楚的,可他想清楚時,頭顱已經飛了起來,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守住城門!”李世輔大喊,“四麵放火!”

早就埋伏在城外的靈應軍見到邯鄲城的方向有濃煙升起時,立刻豎起了旗,吹響了號。

有騎著馬,騎著騾,騎著驢往城裡跑的,也有在後麵邁開兩條腿的,天色將晚,火把連成海,衝著邯鄲城而來,原準備爭奪回城門的守軍一見到,腿立刻就軟了!

他們又不是女真大股東,玩什麼命啊!趕緊逃才是真的!

嶽飛騎馬衝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座正在分崩離析的邯鄲城。

傷亡不是很大,牢城軍逃的比戰死的多得多。但城中也不是沒有抵抗的人,一些被女真人提拔的官吏和身邊的親兵是戰鬥到了最後的,可他們沒有一個身份高到足以統領起全城守軍,最後也就隻能守在縣府裡,孤軍奮戰。

對著這座繼續負隅頑抗,不停往外射箭,又能聽到裡麵有婦人和孩子哭聲的縣府,嶽飛就皺著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世輔走過來說,“柴堆呢?”

“玉石俱焚,”嶽飛說,“豈不傷天和?”

“那就留一個出口,要是他們想將家眷婦孺送出來,也給他們個機會,”李世輔說,“隻怕他們是一條路走到儘的。”

那些人已經背叛過一次,不能容忍自己背叛第二次,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家眷選擇第二條路。

他們就這麼看著火焰將整座縣府吞噬,直到裡麵的哭聲漸漸絕了。

得到一座城池,需要做的事總是很多的。

比如說他們得迅速建立起對這座城的控製,其中包括了四麵的城牆、存糧、百姓、鎧甲武器,以及俘虜,他們還得立刻報告滏陽,讓滏陽派官吏過來接手邯鄲。

李世輔早年跟著父親在軍中做事,對這些事很熟悉,但讓人吃驚的是嶽飛對這些瑣碎事也很上手,他將俘虜送去城外的營地裡暫時關押,又派人放出告示安撫民眾。

一夜忙碌,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清晨太陽升起時,兩個人站在城牆上,看著城門又一次打開,城內外的兵士忙碌,嶽飛忽然問了李世輔一句,“李郎君此計高妙,不知如何想到的?”

“我確實曾有一個朋友,”李世輔說,“是他教的我。”

消息傳到完顏銀術可處,這位從太原戰線上過來的女真將軍手裡緊緊握著戰報。

“他是手刃活女郎君之人?”

“是。”

“修書給大塔不也都統,”他說,“咱們回邯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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