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雜貨鋪之旅不太順利,但好在中秋假期即將到來,這在一定程度上衝淡了這份不愉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逢長假必調休”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因此,放假前的周末兩天,所有學校正常上課。
這對尤霓霓來說不是一件容易事,畢竟連續六天早起擺明就是在挑戰她的生理極限。
第二天早上,她毫無懸念地睡過頭,又正巧趕上上班高峰期,最後隻得在沙丁魚罐頭似的公交車裡夾縫求生。
快到站的時候,縫裡突然多出一位盟友,和她熱情地打著招呼。
“阿一古,尤老板,早上好啊。”
這樣的問候方式尤霓霓再熟悉不過,不用看也知道是同班同學兼同桌方遙雨,條件反射地回道:“阿一古,方會長,早上好啊。”
“尤老板”是玩笑話,“方會長”卻不是,因為方遙雨真的是江舟池全校後援會的會長。
彆看這個頭銜略顯小家子氣,實際含金量特彆高,在微博上被江舟池翻過好幾次牌,後援會裡更是人才濟濟。
像尤霓霓這種隻會吹彩虹屁的牆頭草,連填寫申請表的資格都沒有,頂多當個讚助商。
好在方遙雨熟知她的追星習性,得知她最近喜歡上江舟池,也不擺譜,有問必答。
但在遲到這件事上,還是尤霓霓更專業。
於是,她拿著剛得到的新鮮情報,請教道:“對了霓霓,聽說今天5566為了抓遲到的人,專門守在校門口,你說咱們待會兒下車就跑的話,還來得及嗎?”
“……!”
突然的話題轉變讓空氣陡然嚴肅起來。
尤霓霓瞬間打起精神,眼神堅定地看著方遙雨,肯定道:“必須來得及!”
5566本名文武、周祿,是學校的正副教導主任,堪稱“三中雙煞”。
要是被他倆逮到,輕則掃女廁所,重則掃男廁所。
作為曾經身心俱傷的受害者,尤霓霓打死也不想體驗第二次。等車門一開,立刻拉著毫無經驗的人,氣勢如虹地殺出一條血路。
最後,倆人以一分鐘之差,撿回兩條命。
跑到教導主任的視線盲區後,尤霓霓手撐著膝蓋,喘了會兒氣,打算和夾縫盟友來個擊掌慶祝。
一回頭,笑容僵在臉上。
身後哪有方遙雨的蹤影,左看右看,隻有一個不速之客。
他站在梧桐樹搖晃的濃蔭裡,五官深邃,眼睛漆黑,鼻梁高挺而筆直,唇薄薄的,“生人勿近” 的距離感以及那股喪氣被校服溫和的藍白色削弱,眉眼間隻剩下對什麼都不太上心的懶散。
好看是好看,但無法緩解大白天見鬼的驚悚感。
討厭鬼也是鬼。
尤霓霓自動進入一級警戒狀態,提防道:“怎麼又是你?昨天我不是說清楚了嗎,你還跟著我乾什麼。是糖不好吃,還是糖太好吃還想吃?我……”
她的語氣態度猶如麵對死纏爛打的追求者,陳淮望沒心情聽,抬起右手打斷道:“牽夠了嗎。”
什麼?
視野裡突然多出一個近距離的物體,尤霓霓眼睛一時失焦。
等重新找回焦距,她才看清,原來自己的手正緊緊握著他的食指和中指。
……
還有比自作多情更尷尬的事嗎?
沒有。
打臉的音效開始在尤霓霓的耳邊循環播放。
她故作鎮定地“噢”了聲,一根根鬆開不長眼的手指,背在身後。
為了不被抓住小辮子,她決定拿出昨晚的本領,毫無轉移話題痕跡地繼續說剛才的話。
“我的意思是,你剛轉學過來,還不知道被兩個教導主任抓到遲到有多可怕。剛才就算是我順手做好事了,不用謝。”
“謝?”
陳淮望嗤笑了聲,對於她的故伎重施沒第一次那麼寬容,勾住她的書包帶,輕輕一用力,便把她整個人拉到身前。
而後,他微微彎下腰,看著她的眼睛,嗓音低沉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鬼話都信?”
這話問得還算客氣,可在不疾不徐的語速烘托下,不具任何威脅意味的問題平添上幾分壓迫感。
尤霓霓下意識屏住呼吸。
本就缺氧的心臟因此更加劇烈跳動,連帶著耳膜也跟著“咚咚咚”響,吵得她無法思考,滿腦子全是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漂亮,也危險。
怪不得那些想追他的女生都不敢親自上。
尤霓霓的心態即將崩盤,幸好這時及時響起一道聲音,罵罵咧咧道:“陳淮望,你他媽也跑得太快了吧,老子追都追不上!還真是患難見塑料情!”
她一愣,循聲望去,見是叢涵,頓時把剛才的事拋在腦後,雙眼放光地望著他。
絲毫不加掩飾的區彆待遇加重某人早起的壞心情。
不過叢涵沒發現,隻覺得渾身不自在,直到視線往下一掃,這才看見旁邊站著一姑娘,正仰著張臉看他,好像認識他似的。
他一頭霧水,問道:“這誰啊,你妹?”
陳淮望收回落空的視線,直起身,表情不明,吐出兩個沒溫度的字眼——
“你妹。”
“……”
罵、罵誰呢!
見陳淮望又發起語言攻擊,尤霓霓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空瞪他,結果抬頭時,對方已經邁開長腿,朝教學樓走去,背影被強烈的光照鍍上一層金色的邊緣。
再一看,為她帶來短暫快樂的人也離開了。
叢涵緊跟陳淮望的腳步,時不時回頭看兩眼,最後在某個瞬間頓悟,用手肘狂撞身邊的人。
“哦!她就是那個小學妹吧!長得挺可愛的啊,怎麼做事這麼莽,又是送你杜蕾斯,又是牽著你狂奔在清晨的街頭。”
接著,話鋒一轉,“不過你也彆挑,現在膽子大還眼神不好使的姑娘不多了。這次不好好把握,猴年馬月才能遇見第二個。”
叢涵自認為這番話說得非常貼心,得到的回答卻風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