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祖國母親生日的福,放假前的最後一天,高三的苦孩子們終於享受了一次和學弟學妹們一起放學的待遇。
晚上九點,學校大門口熱鬨得像過年,道路兩旁的公交站台卻略顯冷清。
公交車也遲遲不來。
叢涵靠在廣告牌上,打完一局遊戲,活動了活動身子,瞥見一道熟悉人影後,伸懶腰的手順勢打了下身邊的人,示意道:“那是小學妹吧,怎麼垂頭喪氣的?”
聞言,陳淮望抬頭。
隻見被行道樹擁簇著的街道上,同學們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嬉笑打鬨著,似乎打算從今晚開始預熱狂歡,唯有尤霓霓一人,既沒同伴,也不見興奮。
她背著書包,深深埋著腦袋,獨自走在人群裡,和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反倒和這秋夜有幾分相配,同樣落寞又孤單。
不過,平時連頭發絲兒都透出無限活力的人,不應該這樣沒精打采才對。
陳淮望眉頭微皺。
而一向想象力無用武之地的人見狀,立刻為眼前的畫麵打造出一個合情合理的故事背景。
“該不會還在煩你的事吧?唉,我看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小學妹都對你這麼上心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勸你最好彆作了,要是這次再把小學妹氣走,你看我還幫不幫你!”
說完,他決定親自將尤霓霓從這孤零零的境地裡解救出來,熱情呼喚道:“小學妹!”
雖說故事背景都是叢涵瞎猜的,但他這次運氣不錯,還真的猜對了。
尤霓霓確實正在為了如何給陳淮望道歉的事傷腦筋。
她想得入神,以至於叢涵喊了好幾聲才聽見,連忙回過神,抬頭望去。
兩道熟悉的身影躍入眼簾。
其中一道是叢涵,不用多說。至於另一道身影,尤霓霓想多說,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儘管她可以在微信上沒皮沒臉地不停給陳淮望發消息,但還沒做好和他麵對麵交流的準備,無奈頂著叢涵期待的目光,又沒辦法調頭離開,隻能先硬著頭皮過去。
她告訴自己,陳淮望會不會和她說話都還不一定呢,沒必要提前擔心如何麵對他。
原本這隻是一番自嘲的自我安慰,誰知道竟然應驗了。
就在她離他們隻剩幾步的時候,陳淮望突然轉身,朝站台後麵的行道樹走去。
……
果然不用擔心如何麵對他。
看來經過一天的時間,他終於認清她之前做的事有多惡劣,所以才會連見都不願意見她吧。
烏鴉嘴打了打自己的嘴巴,不知道還應不應該過去。
叢涵大約猜到她停下的原因,主動走過去,說道:“你彆想太多啊小學妹,他就是去接個電話,沒彆的意思。”
尤霓霓訥訥地“嗯”了聲,可心情並沒有好轉,因為她覺得對方多半是在安慰她。
又或者是因為,叢涵還不知道,其實陳淮望有充分的理由不理她。
這麼一想,她的頭埋得更低了,無力地耷拉著肩膀,像隻做錯事被懲罰的小寵物。
叢涵想起了皮卡,可憐得他都想摸摸她的腦袋,安慰安慰她了。
當然了,隻是想想。
如果真要付諸行動,他可能得先去淘寶買一雙假肢回來。
既然行動上不能安慰她,叢涵換個大眾方法,挑了一個毫無壓力的話題,問道:“對了,說起來,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麼?”
尤霓霓知道他的好意,但一時沒心情說話,直接把兜裡的胸牌遞過去。
叢涵接過來一看,誇張地後退兩步,一臉震驚道:“你就是尤霓霓?”
嗯?
尤霓霓被他“久仰大名”的語氣驚到,終於抬頭看他,反問道:“你聽過我的名字?”
“整層三樓都聽過吧。”
“……”
原來是這個意義上的“聽過”。
尤霓霓更低落了,不知道自己應該為了“遲到大王”的稱號感到自豪還是丟臉。
幸好這時一道車燈從不遠處照過來。
她伸長脖子看了看,見是自己等的車,打算和叢涵揮手告彆,卻見他衝還在打電話的人喊了一聲“車來了”。
這一喊,尤霓霓忽得想起上次牽錯手的事,進而意識到她和陳淮望坐的同一輛公交車。
她下意識收回剛邁出去的腳。
腦子裡的兩個小人兒又開始為了要不要坐這趟車大打出手了。
在它倆打出輸贏之前,她又聽叢涵拜托道:“小學妹,要是你待會兒在小北街站之後下車的話,能不能幫我提醒提醒陳淮望?那小子一上車就聽歌睡覺,十次有九次都坐過站。”
“啊?”
居然還和她在同一個站下車?
對於這個請求,尤霓霓有點猶豫,覺得自己可能沒辦法勝任這麼艱巨的任務。
可叢涵見她麵露難色,還以為她不願意,又補了一句,“不願意也沒關係,等他坐過站。”
不行!這種將功贖罪的機會,她怎麼可以放棄!
尤霓霓連忙甩開那些顧慮,一口答應下來,“不!我願意!非常願意!”
陳淮望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回答,就算不了解前因後果,也知道叢涵又在逗她,冷著臉,從後麵一巴掌兜頭拍去。
毫無心理準備的人被打得往前一個趔趄,整個人直接撞向廣告牌。
“……”
站穩後,他對著那道已經上車的背影罵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