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影響學校和周邊環境的秩序, 每次江舟池回來上課, 通常都會提前很早到校。
於是叢涵一推開教室門,便一眼看見正和旁邊同學聊天的他, 氣氛融洽。
雖然身份特殊,但除此之外,江舟池和正常高中生幾乎沒區彆。
這兩年來,他每天正常上課下課, 從不搞特殊,和同學們相處的時候也都是真心實意的,所以和大家的關係並不生疏。
至於班上的同學,也不會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明星,更不會給他什麼特殊待遇,反正平時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唯獨一件事比較特殊, 那就是保護他的隱私。
在這一點上,大家格外團結,從來不對外多講他半句話,一下課就自覺關上門,要不然老有人像在動物園裡看大熊貓似的來圍觀他。
針對最後一條, 叢涵深有體會,以至於開門的時候動作格外麻利,生怕放進來幾道可怕的視線。
順利進入教室後,他徑直走向江舟池的座位, 邀請道:“舟舟, 你吃早飯沒啊, 陪我去買點吃的吧,我都快餓死了。”
說起江舟池這次回來上課,他的喜悅程度不比那些追星女孩低,因為這意味著他終於即將迎來期待已久的美好生活——
吃飯有人陪,說話有人理,拋梗有人接。
看似簡單,不過以上三點,彆想在陳淮望的身上得到哪怕半點的回應。
還是他的舟舟可愛。
而江舟池對於隨意在學校走動這件事也不抗拒,畢竟被人圍觀和被人偷看不一樣,而且,他多去外麵走動走動,大家看得多了,說不定就麻木了。
於是他沒有拒絕叢涵的請求,路過陳淮望身邊的時候,還問了一句:“要不要給你帶點什麼?”
陳淮望正在找東西,聞言,想了想,回道:“煙?”
“……有病!彆理他,我們走!”
叢涵絕不允許江舟池走上歧途,果斷強行將他拖走。
*
儘管什麼都看不見,可高三(1)班的門口仍有不少沒死心的同學,鍥而不舍地做著往返運動。
因此,當門打開的瞬間,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趁著有人出來趕緊偷瞄一眼”是大家設想的最好結局,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比這個好一萬倍。
見走出來的竟然是江舟池本人,女生們徹底沸騰,興奮的叫聲差點衝出喉嚨,又在看見他比了個“噓”後,硬生生咽回去。
她們連忙捂住嘴,紅著臉,聽話地點點頭,強忍住激動的心情,安靜地目送他離開。
沒有了尖叫的“通風報信”,還在教室裡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麵的情況。
比如尤霓霓。
她還沒有從剛才的悲痛中走出來,聽見方遙雨的聲音後,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幾秒後,她的大腦才反應過來,開始輸入對方說的話,並得出結論——
不可能。
尤霓霓之所以這麼篤定是因為,經過叢涵的一番指點,關於陳淮望生氣的事,她已經看淡,卻不代表陳淮望也想通了。
雖然和陳淮望認識時間不長,但比起一開始完全不了解他這個人,她現在進步多了,至少對他不再是毫無頭緒,而是多多少少摸清了他的一些東西。
就拿國慶節的事來說,彆看他平時一副對什麼都不太上心的樣子,一旦認真了,很難勸動。
所以尤霓霓猜他多半還在為了她放鴿子的事生氣,絕對不可能來找她。
為了印證這個想法的正確性,她轉過身子,順著方遙雨手指的方向望去。
距離早自習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班上的同學差不多基本到齊,為了交各科作業,這會兒正在教室裡四處走動,將人的視野切割得支離破碎。
在不完整的畫麵裡,她看見了陳淮望。
他站在後門門口,正低著頭和劉博瑞說話,神色如常,看上去確實不像是為了她而來。
親眼確定後,尤霓霓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對的,於是一口否定方遙雨的猜想:“沒有找我,你看錯了。”
“不會吧,剛才他真的在看你啊。”
方遙雨不相信自己的火眼金睛也有出錯的時候,想在讓她再好好確認確認,可尤霓霓說完就轉回身子,準備繼續哀悼自己那段逝去的絕美愛情。
誰知就在這時,門口的人似乎有所察覺,忽然抬頭,朝她所在的位置看過來。
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便在半空中和他撞了個正著。
尷尬。
原本尤霓霓還想著應該就是不小心對視了一眼,卻見陳淮望下顎微揚,好像是在示意她出來。
……
居然真的是來找她的。
尤霓霓又被打臉了。
她沒有猜到陳淮望來找她的原因,習慣性地在“出去”和“不出去”之間猶豫不決。
其實那天過後,她一直在等著陳淮望消氣找她,可直到國慶節結束,他都沒有再聯係過她。
這讓尤霓霓有點不是滋味。
一方麵,她認同叢涵的話,另一方麵,她又覺得,不管怎麼說,陳淮望都算是當事人之一,所以對於她放鴿子的事有權利生氣。
隻是,沒有必要氣那麼久吧。
被這麼一再冷落,說不難過當然是假的,她又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猶豫再三,最終,尤霓霓還是選擇了前者。
哼,她倒要看看陳淮望這次又要找她什麼麻煩。
出去的時候,走廊上的人已經比剛才少了很多,隻偶爾經過幾個真正路過的同學。
在他麵前站定後,尤霓霓也不看他,心想自己這次必須得拿出一點脾氣來,便故意撇過臉。
她隨便找了一個視線落腳點,拿出已經很久沒用過的疏離,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陳淮望挑了挑眉,頭一偏。
察覺到對方似乎企圖看她的臉後,她又把腦袋轉到另外一邊,就是不給他看,自顧自地繼續說:“早讀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不是什麼急事的話,麻煩等到下課再說吧。”
就像是玻璃房裡的那隻玫瑰,姑娘從來不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總是完完全全展示給外人。
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在鬨彆扭。
陳淮望隱約猜到了她為什麼這樣。
他輕扯嘴角,緩緩俯身靠近,大手捏著她的小小下巴,又舍不得太用力,將她不聽話的腦袋輕輕掰正,平視著她的眼睛,哼笑道:“陰陽怪氣的說給誰聽呢。”
也許是刻意壓低聲音的緣故,最後一個字說得帶了點鼻音,微微上揚,像是一鉤早春的月亮,牢牢地掛在人的心上。
然而還在賭氣的人並沒有心情欣賞,也暫時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危險。
她隻是望著陳淮望那雙近在咫尺的漂亮黑眸,打了打他那隻不規矩的手,擲地有聲地回道:“當然是說給你聽啊!”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和他玩欲迎還拒這一套,她下手很重,毫不客氣,把他的手背都拍出紅印了。
儘管如此,陳淮望依然沒鬆開。
指腹下的觸感細膩柔滑,讓人上癮。
尤霓霓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往後仰了仰脖子,這時,一兩個同學路過,朝他們投來異樣的眼光。
被這麼一看,她終於想起來,這裡是學校走廊。
隨時有老師出沒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