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目睹了全過程的長穀部眼疾手快地一隻手托在莫白芷的手臂上幫他穩定好身形。確認主殿沒有大礙的他目光陰沉地看向不遠處彎腰拾起手機的少女，“這位審神者大人，請您解釋一下之前的行為。”
即使長穀部深知作為刀劍的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審神者出手——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其他本丸的——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就隻能袖手旁觀。
我們本丸的刀劍男士小心護著捧著就怕摔著碰著的主殿大人，是你說推就能推的？就算掉了根寒毛你也賠不起！
“一把連原主公都不要的破爛刀劍，誰給你這種底氣和我說話了？”心疼不已地盯著新買的手機屏幕上大片的裂痕，少女的語氣比之前還要惡劣，直接戳人舊傷疤的嘴臉分外尖酸刻薄。
聽到此語後，莫白芷頓時眉頭緊蹙。身旁長穀部陡然蒼白的麵容自然沒有躲過他的視線，他甚至注意到對方的身軀都在微微顫抖。對這樣一位視主殿為生命....又或是高於生命的刀劍男士而言，被原主人織田信長隨意賜予一位連直臣都算不上的手下這件事始終是一道烙印在骨髓身處的巨大創口，即使時光流轉歲月變遷，依舊不能釋懷。
明明己方什麼過錯都不曾犯下，卻受到這樣的對待，就連為他出頭的長穀部都被無情地羞辱。即使是自詡胸懷還算不錯的莫白芷心頭都不由升騰起淡淡的怒火，因為這份難得認真的怒意，他唇角常帶的微笑消失，眼底的光芒顯出幾分冷冽，不過是很微小的細節變化，卻生生讓周身的氣質由暖春化為凜冬，莫白芷目光平靜地看向兀自噘著嘴打量手機的少女，“道歉......向長穀部道歉。”
“哈？”
仿佛聽到了什麼滑稽至極的笑話，少女終於“紆尊降貴”地抬起頭將注意力放在此前一直被她無視的莫白芷身上，還不等她說出更加嘲諷的話語，這才看清楚莫白芷容貌的她瞳孔驟然收縮，訝然失聲道，“怎麼會是你？！”
聽這語氣，怎麼感覺對方像是認識自己樣子？
莫白芷眉頭微挑，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女一番，和自己大概是同齡人，十六\七歲的模樣，栗色的頭發綁成乾淨利落的馬尾，身材高挑苗條，姿容豔麗，如果忽略掉那糟糕性格的話，絕對是位十成十的青春美少女。可他的記憶裡並沒有出現過她的身影，這一點他還是能夠確認的。
許是因為認出莫白芷的緣故，這位女嬸也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不過她也並未依言道歉，而是身姿搖曳地轉頭離開了。
本來莫白芷對這個結果並不甚滿意，奈何他想幫忙討回公道的對象卻一直委婉勸說著“主殿無需為我動怒”——想來在長穀部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還是新任審神者的主殿同其他審神者起衝突，一旦事情鬨大，無論勝負，都必然會給時之政府留下不好的印象。
當然，這也是因為莫白芷並沒有被對方傷到的緣故，不然以長穀部的性格，他肯定當場就拔刀了，管他什麼禁令不禁令。
隱約猜測到長穀部心思的莫白芷輕歎一聲，既感動於這份融入骨血中的忠誠，又無奈於對方深掩在平靜麵容下的如履薄冰——之前女嬸的那句無心之語或多或少還是給他造成了影響。
【要是因為這件事給主殿帶來麻煩的話，大人他會不會因此厭惡我？——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就算被舍棄也是我咎由自取......所以，一定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大概就是這樣的念頭吧，莫白芷哂然一笑。並肩而行的同時用右手在長穀部的垂下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冰涼的觸感讓他微怔。
得到後者認真嚴肅的注視後，莫白芷方才溫和而平淡地開口說道，“聽清楚了，長穀部。”
“以審神者的尊嚴和名譽立誓，在我的本丸裡，絕對不會出現任何一位被放逐舍棄的刀劍，今日為始，日日皆然。”
“這樣的保證，足夠了嗎？”
此時長穀部兩眼圓睜，嘴巴張大，這副模樣顯然已經徹底出賣了他的心情。
比自家主殿稍高的身量讓他不得不微微低頭迎上對方的目光，他甚至可以從那雙像是鏡子般通透澄澈的眼眸中看見自己小小的倒影。沒有退縮沒有動搖沒有敷衍，年輕的審神者就這樣平和淡然地與他對視，證明著自身的意誌。
長穀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此保證自己的聲音不會發生顫抖。他用既不會使人感到疼痛又輕易無法掙開的力度牢牢攥住那雙朝他伸來的，精致修長的蒼白手掌，像是沙漠裡即將乾渴而死的旅者握著僅剩的水囊，又如同絕望的墜崖者抓住了最後的藤蔓，低沉沙啞地回複道，“足夠了。”
“太夠了......”
一切的惶恐不安，盤踞在記憶回廊上屬於過去的痛苦陰影，都在剛才的那個簡短的誓言中消融一空，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多麼不可思議的力量。
他的，主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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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溜著大件小件商品購物袋，在售貨員十分清楚地寫著“哪家不靠譜的審神者居然讓這位大佬到萬屋購物”的眼神目送下，鶴丸嘴裡哼著不成曲兒的小調離開了店鋪。
“不管再怎麼花，還是到不了約定的數額啊。”有些煩惱地抓了抓柔軟的額發，鶴丸輕點了一下此行的收獲，鎏金色的眼眸狡黠靈動，顧盼生輝，“雖然知道以主殿的性格，懲罰之類的根本就不會有多嚴重。不過果然還是想完美地完成任務，給他一個小小的驚......咦，主殿？”
即使中間隔著川流不息的人群，鶴丸也依舊一眼看到了出現在小巷巷口的莫白芷。此時他的臉上正蓄著溫和的笑意，側頭聽著身旁的長穀部說話。
等一下——長穀部？
笑麵輕僵【劃掉】意外發現主殿的笑容一下子便凝固在臉上，鶴丸下意識地抬手摸著光潔的下巴，“這可真是嚇到我了。”
沒想到在鑽規則空子，爭奪主殿注意力這件事上，擁有豐富經驗的他居然輸給了看起來最老實（？）的長穀部。
(〝▼皿▼)
伐開森！
心頭念轉的鶴丸又重新鑽回了那家剛出門的店麵。片刻之後，一個身上裹著黑色的長款鬥篷，臉上戴著帶大胡子的圈圈眼眼鏡，頭頂彩虹色爆炸頭發型，打扮得分外可疑的刀劍男士手捧一個漂亮的禮盒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尊敬的客人！”
正和莫白芷交談正歡的長穀部突然被人打斷了話頭，心情自然不會愉快到哪裡去。他沒好氣地循聲望去，下一秒就被這打扮得分外“妖嬈”的同僚震驚到了，“你誰？”
“咳咳，我是附近店家剛剛聘請的店員～～”
神秘刀劍男士七拐八彎的扭捏腔調讓長穀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倒是在一邊旁觀的莫白芷像是發現了什麼，抬手用袖子擋住了自己止不住上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