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
「詛咒的條件,達成了。」
那團重新凝聚,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火焰徹底轉為了深沉的墨黑,如同汙泥般令人惡心。
「以靈/肉為祭」
「殺我者」
「亦將永墮黃泉」
那團火焰似乎引動了地底深處不可預知的存在,打開了某扇禁忌的大門,一瞬間,汙穢湧動,瘴氣肆虐,大門之後,有聲音在不斷呼喚他的名姓。
“你——”
莫白芷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僅僅隻是發出一聲無奈的輕歎。
他麵帶柔和微笑地看向尚且懵懂不知事態的其餘人,“抱歉,接下來一段時間,請照顧好我的身體。”
“......長穀部,告訴他們,我會沒事的。”
“不要擔心。”
將長穀部的本體鄭重地交給阪本,輕輕拍了拍那震顫不停的刀身當做撫慰。
下一瞬,自那扇門後伸出的無形之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身體與靈魂的聯係被驟然切斷。
恍惚間,他似乎見到了自己的身體頹然倒下,被驚慌失措的眾人攙扶住的畫麵。
多大仇多大怨啊......
失去意識前的短暫瞬間,莫白芷臉上的笑容隱隱有些發苦。
拚著魂飛魄散,不得往生也要把他一起拖下水。
最關鍵的是,帶走和殺死神宮櫻,最應該被對方記恨的人,又不是他。
難不成,自己就是傳說中的臉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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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氣極好,天空碧藍如洗,陽光明媚似流金,柔軟的白雲在空中慵懶地漂浮著。
商業街的不遠處是一座規模很小的兒童樂園,孩童和大人的歡聲笑語從其中不斷傳出,讓不時經過的行人也因此露出會心的笑容。
有著一頭鴉羽般光滑深沉的黑色長發的少年就坐在樂園裡當做景觀的碧湖湖畔,赤著腳伸入清澈的湖水之中,閉上眼睛低低地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姿態頗為閒適。
“喲,少年,我們又見麵了,真是有緣啊~~”
清朗動聽,卻不知為何總顯得輕浮不靠譜的聲音突然自少年背後響起。
“我拒絕。”
他連頭也不曾回,開口便是一句簡單直接的拒絕。
“喂,你都還沒聽我要說什麼好嗎?!拒絕地這麼果斷很傷神心的!”
似乎因為他冷淡的態度受了很大的打擊,穿著一身運動服,脖子上係著條有些破舊的白色圍巾的紫發少年大咧咧地上前,坐在了湖畔少年的身側。
“這已經是這周以來你第五次來找我搭訕了,每次的理由隻有一個。”
黑發少年側頭看了眼神色懨懨,顯得分外失落的紫發少年,暖棕色的眸底閃過淡淡的好笑和無可奈何,“我說了,夜鬥,我隻是單純地不想成為神器,不是針對你。”
“為什麼?”
慣常的嬉皮笑臉表情從紫發少年麵上褪去,難得板起臉的他總算是有了點神明的威嚴,“你應該很清楚亡靈拒絕成為神器的下場。”
夜鬥是在一周之前發現這個奇特的亡靈的。
彼時的他因為嚴重的手汗而再次失去了自己神器,正當他犯愁該上哪找一位繼任神器的時候,坐在高高的電線杆上晃悠著雙腿,不時微笑著逗弄往來小鳥的少年當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還未被妖魔襲擊,靈魂完全沒有破損,長相也很合他心意,從笑起來的樣子來看起來性格還相當溫柔,完美的神器人選。
心情萬分激動的他當然在第一時間就上前勾搭,呸,是上前提出了自己的邀請——這樣優質的亡靈若是不趁著出手,要是引起了其餘勢力較大神明的興趣,他這種勢單力薄的野良神可一點競爭力也沒有。
該說是意料之外還是情理之中呢,那時的少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邀請,用的理由與剛才一模一樣。
或者說,他這五次邀請得到的回複,全都是相同的。
“不成為神器,一直流亡於此岸與彼岸的夾縫,你唯一的結局,隻有被某隻妖魔同化,吞噬。”
脫口說出這個殘酷現實的夜鬥有些尷尬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一時靜默。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希望對這個看上去就精致好看如藝術品,同時也相當好脾氣的乖巧少年說出這樣類似於恐嚇的話語。
“不會的。”
無言的沉默持續了半晌後,少年忽然輕笑出聲,執拗且堅定地說道,“不會的。”
“雖然記憶一片空白,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無法想起,可是,我總覺得,有人,不止一個,有很多很多的人,他們一定會來......也許是來找我,也許是其他?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每次想起他們,就會莫名覺得很安心。”
他伸出手,陽光透過他手掌的縫隙,斑駁地落於那張清朗乾淨的麵容上,明亮溫暖得就像是少年此時的笑靨。
“在那之前,我隻要靜靜地等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