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喜歡白兔先生嗎?”
“......喜歡。”
在白兔先生可憐巴巴的賣萌討好中,五虎退弧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那,你願意摸一摸白兔先生嗎?白兔先生特彆喜歡彆人給他順毛呢。”
“......”
沉默許久後,白兔先生原本無精打采垂下的長耳朵在孩子緩緩抬起還帶著幾許顫抖的手掌時瞬間高高揚起,小腿敏捷地一蹬,趕在對方心生退意的時候跳到了他的掌心。
“白兔先生真的很高興,退能夠向他伸出手。”
乖巧地團在五虎退手心的小白兔動作輕柔地蹭著他的手指,長長的耳朵有一搭沒一搭地掠過他的肌膚,帶來麻酥酥的癢意。
“癢......”
不經意間,五虎退的唇角揚起了極輕的弧度,他動作溫柔地揉捏著白兔先生身上光滑柔軟似棉絮般的皮毛,特彆是那對晃晃悠悠,特彆惹眼的長耳朵,對此,白兔先生隻是懶洋洋地趴著,耳朵尖一抖一抖的,似乎格外享受。
直到一滴液體驀地滴落在他的身上,白兔先生這才從被擼毛的舒適體驗中清醒過來,他仰起小腦袋,驚訝地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孩子的眼眸裡已經盈滿了晶瑩的淚水,因為他不時眨眼的動作而不斷溢出,滑落,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
“我的......小老虎,小老虎他們......”
隨著那大滴大滴流下的眼淚,
身體亦在不斷顫抖的孩子就連說話聲都變得斷斷續續,抽抽噎噎,“都是我沒用,都怪我沒用......嗚嗚嗚......”
長久以來,一直被他努力壓抑,忽視,堆積在心底最深處的某些記憶在熟悉的觸感中逐漸複蘇,再度喧囂塵上。
那些和他有著同色的,圓滾滾的大眼睛,粉嫩的小爪子,在他一次又一次無聲痛哭的時候輕叫地簇擁而來,努力地用軟綿綿熱乎乎的小肚子溫暖著他冰冷身體的,他的小老虎們......
全都,不在了。
在那個逃離黑市的,無星無月的夜晚裡,和平野尼一樣,為了替他引開源源不斷的追兵,一隻,接著一隻地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從此再也不曾出現。
他是一個,沒有小老虎的五虎退。
“彆哭,退,你先聽我說。”
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設想的萌物治愈法反而勾起了這孩子內心中最大創口的莫白芷深吸了一口氣,抬手不輕不重地按在了幾近崩潰的孩子肩頭,“你還記得嗎?”
“極禦守的作用,是讓刀劍男士恢複到生命力最佳,狀態最好的時候——你的小老虎和你本就是同源的存在,按理來說,既然你如今安然無恙,那麼......”
“小老虎他們,還活著?!”
在他的提示下,滿麵淚痕的五虎退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著。
“對,”還記得當初自己初任審神者,處於瘋狂買買買時期,那家禦守店的店員和他拍著胸脯保證的內容,莫白芷堅定地點了點頭,“你和小老虎,還有鳴狐和他的禦使狐狸,從本質來說都是同源的,如果它們戰死在你之前,極禦守在修複你的本體同時,也會默認回溯它們的時間——既然它們沒有出現在你身邊的話,就說明它們本來就沒有死去。”
“沒有死去......”
得知小老虎們並沒有死去,自己還有再見到他們機會的五虎退在最初的欣喜若狂之後,逐漸冷靜下來,聯想到更多的思緒讓他不禁煞白了臉色。
小老虎是為了幫他引開黑市的追兵而失蹤的,那麼它們迄今仍未歸來的理由,除去身死以外,也就隻剩下被俘這一種可能性。
五虎退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凶殘狠毒的黑市守衛竟然不曾殺死他的小老虎,但要救回它們,自己就勢必要再度回到那個可怕的,常年不見陽光,永遠籠罩著不散陰翳,對他而言無異於人間煉獄般的地方。
“不要害怕。”
在五虎退因為未儘的淚水而有些朦朧的視線中,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為他拭去了眼角的液體。
方才他情緒失控時跳到了他的肩膀上,不斷輕蹭著他的臉頰無聲安慰他的白兔先生重新化作一張普通的符紙,落到了眼前人的手中。
“那時候你伸手接住了白兔先生,又替他順了毛,實現了他的願望,退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乖孩子。”
用靈力化作的手帕讓哭成大花貓臉的小短刀重新變得乾乾淨淨後,莫白芷再度抬手摸了摸五虎退的頭發,“所以啊,作為白兔先生的主人,我決定,也要幫你完成一個心願作為答謝。”
“呐,退,你能不能相信我,告訴我你現在最大的願望呢?”
“......”
被那雙毫無瑕疵,乾淨通透得宛如琥珀般的棕色眼眸注視著的小短刀默然許久,許多許多的話語堆積在心頭,想要說出的時候,卻隻覺得喉嚨一陣陣發緊,張口無言,隻能垂下眼眸,不停地點著頭,眼淚又一次如同開了閥一般,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我好高興。”
終於得到意想之中答複的莫白芷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的形狀,他輕輕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直把「謝謝」兩個字掛在嘴邊的小短刀攬進懷裡,感受到對方在片刻的僵硬後,同樣抬手搭住了他的後背,讓這個小小的擁抱變得更加完整。
他闔上眼眸,溫柔地開口說道,“要說謝謝的是我,退。”
“遇到這麼多讓人傷心的事情後,還能心存善念,那樣柔軟又那樣堅強,真的,真的很了不起。”
“謝謝你,願意再一次對人類交托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