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在睡覺,人事不省。
陸呦掀開他條紋衣服的衣角,摸了摸他腹部緊繃的紗布,纏了一圈有一圈,似乎還有些滲血的痕跡。
她不知道蔣思迪的描述有沒有誇大,但是腦海裡也禁不住去腦補他和毒|販對峙的危機險情。
陸呦很後怕,禁不住渾身冒了冷汗,想到小時候,他也經常把自己搞的遍體鱗傷的模樣,有的時候是被欺負的,有的時候卻也是他自找的。
這家夥總是這樣...沒把命當命,也從來不曾珍惜過,仿佛死了都沒什麼可惜。
陸呦想著小時候的那些事,眼角禁不住一陣陣的泛酸,背過身去,吸了吸鼻子。
蔣鐸本來在裝死,想讓小姑娘多心疼自己幾分,卻沒想到她真在他床邊抹眼淚了,他反倒心裡要命地疼了起來。
他伸手,從後麵環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和眼睛:“又沒死,哭什麼。”
陸呦見他醒了,趕緊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回身埋怨道:“誰哭了。”
蔣鐸摩挲著指尖的溫熱,淡笑了一下:“還裝?”
陸呦鼻子堵塞著,吸了吸氣,悶聲道:“你不是都要拉去火葬場了嗎,現在精神這麼好。”
蔣鐸單手擱在枕下,蒼白的嘴角淺淺地揚著:“是啊,都要進火葬場了,你一來,我就好了。”
陸呦撇撇嘴:“那可真是醫學奇跡。”
蔣鐸沒皮沒臉地笑著:“所以你要天天過來,幫助我儘快恢複。”
“才不呢,我們工作室忙著呢。”陸呦道:“不過我可以天天幫你去喂煤炭。”
“你寧願天天看貓,都不來看我?”
“貓比你可愛多了。”
“煤炭讓我姐抱回去養著了。”蔣鐸說道:“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
“聽說今天ICLO宣講會,你作為主創很閒嗎,還來醫院看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陸呦懶得理會他陰陽怪氣的調子,拿起桌上的蘋果削了起來,說道:“你不是無關緊要的人,你是我最大的債主,當然先來看你。”
蔣鐸眉心舒展了,看著她:“除了債主,還有彆的嗎?”
“比如呢?”
“比如...”蔣鐸薄唇輕啟,一字一頓道:“未-婚-夫。”
陸呦說道:“成為未婚夫的前提,是我還不起欠債。”
“如果你還不起欠債,我就不是未婚夫,而是你的丈夫。”蔣鐸固執地糾正她這裡麵的區彆:“所以現在,我是你的準未婚夫。”
“......”
陸呦懶得和他咬文嚼字,將削好的蘋果遞了過去:“行吧,準未婚夫,你怎麼說都行。”
“我現在隻能吃流食。”他指了指廚台邊的榨汁機:“麻煩未婚妻給我榨成汁。”
陸呦脾氣很好,也不嫌麻煩,果斷地用榨汁機,給蔣鐸打了一杯蘋果汁,遞到他手邊:“請吧。”
蔣鐸喝了一小口,便放在了床頭櫃邊。
“怎麼,不好喝啊?”
“不是。”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膀胱,決定還是暫時不要喝了。
陸呦又陪他坐了會兒,打開電視,和他一起看電競頻道的節目。
“蘋果汁,你快喝了啊。”
“現在不急。”
陸呦聳聳肩,說道:“明天我把大富翁帶過來,我們可以一起玩,消磨一下時間。”
“好。”蔣鐸猶豫了片刻,問道:“你什麼時候走?”
“急什麼,再待一會兒,等蔣思迪姐姐過來了,我再走。”
“不用,有護工。”
“你很想我走嗎?”陸呦意識到蔣鐸似乎在下逐客令了,立刻站起身:“你想我走,那我就走了。”
“嗯。”
陸呦見他真這麼說,心裡有點不舒服,拎了包,轉身離開:“嫌我煩,明天我也不來了,沒人陪你玩大富翁了。”
蔣鐸沉吟斟酌了片刻,終於在她轉身出門的刹那間,沉聲道:“主要是...你未婚夫有點想上廁所了。”
陸呦有些哭笑不得,扶著蔣鐸起了身,說道:“想上廁所你就說啊!憋很久了吧!服了你了。”
蔣鐸臉色低沉,扶著她的肩膀,艱難地挪著步子:“都讓你快點走了。”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啊,我又不是沒照顧過病人。”陸呦給他打開了洗手間的門:“自己行不,要不要我幫你?”
“陸呦!”蔣鐸加重了語氣:“請你回避一下。”
“我...我去哪裡回避?”
“請你去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回避一下。”
“......”
陸呦無語道:“醫院三公裡外有個7-11便利店,我乾脆去那裡回避一下?”
“甚好。”
陸呦懶得廢話,將他推了進去,“砰”的一下關上了門:“我又不會偷看你,作什麼作!”
很快,蔣鐸走出了洗手間。
陸呦便扶著他,將他重新安頓在了病床上,然後說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早該走了。”
陸呦撇撇嘴:“拜拜!”
“明天準時過來,遲到一分鐘,利率上浮0.5個百分點。”
“......”
陸呦走出病房,迎麵正好撞上了蔣思迪。
“姐姐。”
蔣思迪看著她,笑了笑:“難怪呢,宣講會沒見著你,果然是來看蔣鐸了。”
“嗯,有些放心不下。”陸呦又問道:“姐姐,宣講會怎麼樣?”
“你的那位投資人,尚嫻淑,她真是很不錯。”
“能得到姐姐的青睞,是真的很難得。”
“她很適合這樣的工作。”蔣思迪讚道:“無論是台上的展示宣講,還是台下的應酬社交,她都能發揮自己的人格魅力。總而言之,今天晚上算是給你們鹿風拉到了不少好感度和潛在合作者。”
陸呦聽到蔣思迪這樣說,越發對鹿風、對自己的合作者有了信心。
她離開之後,蔣思迪回到了病房裡,見蔣鐸全身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嘴唇蒼白,問道:“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蔣鐸掀開了衣服,咬牙說道:“剛剛下床去了趟廁所,傷口裂了,叫護士過來。”
果不其然,衣服下的白色紗布侵染了大片的血跡,看上去殷紅駭人。
蔣思迪捂住了嘴,怒聲道:“誰讓你下床了!你是瘋了嗎!一動都不能動,你還下床!上廁所不知道叫護工嗎!床底下不是有......”
話音未落,蔣鐸眼神淩厲地掃了他一眼:“我就是死,也不會用那玩意兒。”
蔣思迪:......
想到剛剛陸呦在場,她雖然生氣,又實在有些忍俊不禁,憋著笑,說道:“也是醉了,就算喜歡的人在,也不至於連廁所都不好意思上吧。”
“閉嘴。”
“真要這麼講究,以後結了婚,你就絕了吃喝拉撒的人類屬性,餐風飲露,修仙去得了。”
蔣鐸冷道:“真有那一天,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