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徒弟都是新手,忙活完了明天的程序,又一波事情又來了。齊芸邀請的那些好友都趕著點來了彆墅,湊了個熱鬨。
趙雪槐見人喊人自是不多說,第二天舉辦拜師禮的時候,趙雪槐都認得全人了。
拜師禮的吉時挑在上午十點,各種東西準備齊全。大廳裡古琉璃材質易碎的燈具被撤掉,桌椅沙發都換成了太師椅,分為兩邊擺開。
在正前方,是一張花梨木的長條桌案,案上放置著接下來要用到的東西。一柄泛著金光的桃木劍,燭台三個,三把香,最後是三隻裝了半碗清水的白瓷碗和瓜果貢品。
桃木劍是半成的法器,燭台和瓷碗都是古物,瓜果貢品也都是冒著果香的新鮮貨,坐在太師椅上的齊芸好友們看著就心裡有了數,齊芸對她的弟子挺滿意,這般用心。
到了整十點,穿著一身白色綢衫的齊芸鄭重持起桃木劍,右手舞劍,左手從三詹燭台掠過,隻聽見一聲爆破聲,三盞燭台上的蠟燭自動燃燒,照紅了案桌前的一片。
燭火一燃,齊芸麵色肅穆道:“請真君臨,觀弟子擴師門!”
隨著她話語聲響起,齊芸手中揮著祭神劍法,劍法最後一招落下,三盞燭火燃到最烈,似乎能感受到燭台上傳來額灼灼熱意!
“砰!”
“砰!”
“砰!”
隻聽得一聲又一聲響,像是在響應齊芸的請求之聲。
三聲爆破響過,齊芸將手中桃木劍水平置於案台的托底上,她拿起三炷香,動作輕盈地在三盞燭台上點燃,恭敬地插進香灰爐裡。
而後齊芸重又持起桃木劍,一招劃過自己手上皮膚,讓鮮紅的血液滴落在裝了清水的碗中。
水中紅色還未來得及蔓延,齊芸手中劍一動,三隻白瓷碗已是平挑到桃木劍劍身上!
齊芸做完這些,回頭看向趙雪槐,問道:“今將溶血為至親師徒、你可有異議?”
趙雪槐亦是鄭重道:“弟子願意。”
齊芸將三隻白瓷碗借由桃木劍垂直放置到趙雪槐身前。
明明從高往下去,那白瓷碗裡的血水該傾倒向另一方,但桃木劍上這三隻碗裡的血水卻不同一般,水麵是同碗麵齊平的。
趙雪槐看了一眼,伸出手放在碗上方,匕首一劃而過,手臂平穩從碗上移過,兩人的血便落到了一隻碗中。
齊芸眼睛掃過趙雪槐手臂處的傷口,蹙了一下眉頭才轉過身繼續做法。
三隻白瓷碗落回案台上,齊芸念念有詞:“弟子齊芸,雖與小輩趙雪槐非同血之緣,今兩人願結師徒之緣,此後共經師徒之誼!若真君有靈,請允血脈相融!”
最後一字落下,三隻白瓷碗在案桌上嗡嗡小幅度震動,足足震動半分鐘後,三隻碗裡浮現出一個紅色的太極圖案。
齊芸最心儀的太極,這也預兆趙雪槐將是她最心儀的弟子。大吉之兆!
齊芸麵上帶笑,將三隻碗裡的水一一潑到地上。水一接觸地麵,就立馬消失,好像地上沒有被潑過水一般。
三隻碗中血水被潑完後,齊芸轉身笑著看趙雪槐。
旁側的鄭濂沉聲道:“弟子拜師!”
“弟子趙雪槐、拜見師傅!”趙雪槐頭挨著地麵,胸腔裡心臟緩緩跳動,眼角發熱。此刻起,她不再伶仃一生,但有兩人互相扶持。
這世上感情很多,師徒似父子,似母女,重千金。
趙雪槐磕完三個頭,齊芸就把她扶了起來,兩師徒一塊去一邊清洗上藥包紮。
包紮完手臂,齊芸帶著趙雪槐來了一通掃蕩。齊芸發揮了老頑童的功力,不是好東西不要,見麵禮給得她好友直肉疼,不約而同地想著,下回要坑回來。
最後趙雪槐收獲了一個大滿貫,各種天才地寶,珍惜貴重的法器,到了她這成了區區的見麵禮。
收好了東西,又吃了一頓酒店訂的大餐,用完這頓,齊芸那些運道而來的好友們便如閒雲野鶴,瀟灑而去。
至於近處的好友——鄭濂和氣旋子二人負責讓人收拾彆墅,齊芸又帶著趙雪槐回了她的小院子。大彆墅雖然好,但哪裡及得上彆致古韻的小院子。
拜師禮三日後,趙雪槐提出自己要回鄉祭拜父親趙建國的事。
齊芸讓她幫忙燒些紙錢,算她一點心意。
……
一路奔波,趙雪槐回到其瓦市後第一時間回了自己的小彆墅,給唐姐家打電話讓她過來拿些特產,然後彆墅門一關,趙雪槐轉而出發回三連村。
細細算來,趙雪槐已有小半年沒回三連村,以至於她回到家裡的時候,蘭花嬸子看著她都有點不敢認。
蘭花嬸子倒還是那副模樣,甚至看著還年輕了一點點。趙雪槐給的東西雖然有些用,可是蘭花嬸子每日勞作,日曬風吹,效用都被身體吸收去了。
見了趙雪槐,蘭花嬸子擦擦眼睛:“你是,雪槐丫頭?”
“嬸子,是我呢。”趙雪槐笑著應聲。
蘭花嬸子再仔細看,出去時瘦巴巴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花一般的大姑娘,她眼裡湧起一陣熱意,拉著趙雪槐的手道:“哎喲,這是出去沒吃苦,嬸子去你爸墳上總算不用心裡難受了。你過得好就成,這回回來,是看你爸的吧?”
蘭花嬸子說著,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她這是高興的。整日裡土裡刨食,也沒個餘錢多照顧一二趙雪槐,這老實婦人心中總感覺自己做得不夠多。
但實際上,兩人並非親屬。隻是在秦芳還在的時候,蘭花嬸子和秦芳走得近些而已。
趙雪槐看著蘭花嬸子,就覺得心裡一陣軟。她淺笑著給蘭花嬸子抹著淚,哄道:“不哭了啊,不然回頭叔可不讓我上門吃飯了。”
“他敢!我趕了他出去。”蘭花嬸子凶巴巴地道,而後頓了一下,又道,“雪槐你晚上來家裡吃飯啊,你叔幾個昨天打了隻野豬,今天分了野豬肉呢!”
“山上打的?不是吧?”趙雪槐問道,山上危險著呢,無雷區也不是絕對安全。
“不是不是,是地裡的。不知道從哪裡竄來的野豬,被人撞見就給捉住了。”蘭花嬸子搖頭,笑著道“這年頭大家都饞肉,那野豬下來了不就和我們眼裡肉一眼,哪裡還跑得掉!”
“你叔就是捉野豬的,肉分得多,你晚上來嘗嘗鮮。你叔弄這些野味可有一手呢!”蘭花嬸子道。
“行,晚上去。這邊帶了些東西,有給您的呢。”趙雪槐從一邊的大包裡翻了翻,一個大袋子包裹好的,都是準備給蘭花嬸子家的。
蘭花嬸子皺著眉,道:“你這丫頭,怎麼老亂花錢。不要買這些東西,嬸子知道你孝順,你自己多攢錢,以後傍身用得上的。”
這些長輩的囑咐,就是以防萬一,生怕你那天過得不好了。他們在土地裡忙活了一輩子,這是生活教的啟示。趙雪槐也沒說什麼自己能掙很多錢,笑著掛在蘭花嬸子脖子上:“那可不行,嬸子你得收著。我這邊沒準備吃食,回家住這幾天就賴你家吃飯了。你要是不收我東西,我哪好意思蹭飯。”
她烏黑的發尾滑下後背,落在蘭花嬸子摸著肩頭的手上。蘭花嬸子仔細一看,丫頭的手可不是又白又嫩,拿做飯鐵定是不能了。
她拍拍趙雪槐的手背:“你就是什麼都不帶,還能不讓你吃嬸子家的飯了。”
“哪那會,嬸子最好了。”趙雪槐膩歪地說。
蘭花嬸子被誇了這句,臉上染上淡淡的紅暈。兩人說了好一會話,太陽都快落山,蘭花嬸子才在自家孫子的叫喊聲中發現時間的流逝。
來喊人的是蘭花嬸子的大孫子,四歲的鐵蛋,曬得像個黑蛋,不知道在哪滾過衣服上都是泥巴。
鐵蛋遠遠地就喊:“阿奶,回家吃飯啦!”鐵蛋知道,自己阿奶隔幾天就要來這個沒人的屋子打掃,好像有人會回來一樣。不過鐵蛋他都長了好高了,這屋子還是沒人回來。
蘭花嬸子應道:“唉,聽見啦。”
應完孫子,蘭花嬸子乾脆就拉上趙雪槐往外去。
理由是:“這個點吃飯了,跟我回家去。晚上你這沒收拾出來,也不能住,就住我家吧。”
“好。”趙雪槐把門關了,鑰匙掛在脖子上,遂蘭花嬸子的意。
鐵蛋看著屋子裡出來了自己阿奶,但是接著又出來了一個姐姐。
唉唉唉?怎麼多了個人!鐵蛋奇怪道:“阿奶,怎麼多了個姐姐!”
蘭花嬸子笑著蹲下拍拍鐵蛋的臟衣服,看著趙雪槐笑道:“這可不是姐姐,這是姑姑。雪槐姑姑,知道了嗎?”
鐵蛋眼前一亮,機靈了一把:“就是這個屋子的雪槐姑姑,是不是!”
“對,屋子就是我的,鐵蛋真聰明。”趙雪槐小半年沒見鐵蛋,眼看著鐵蛋已是大了一圈,看著活潑了不少。
蘭花嬸子拍不乾淨鐵蛋的衣服,無奈地拉著他玩得黑乎乎的手:“雪槐姑姑今天去我們家吃飯,鐵蛋你去哪裡玩了,身上這麼臟?”
鐵蛋聽見這話就覺得屁股蛋疼,他往趙雪槐那邊蹭蹭,敷衍他阿奶道:“就在草上玩呢。”
說完還怕他阿奶多問,鐵蛋一把蹭過去拉住趙雪槐的手:“姑姑,你好久沒回來了,有給鐵蛋帶東西嗎?”
“唉,小破孩子,你還挺好意思啊!”蘭花嬸子拍一下鐵蛋的腦袋瓜,另一隻手上提著的袋子晃晃,告訴鐵蛋:“你雪槐姑姑帶的東西在這呢,你乖一點,晚上吃肉。”
鐵蛋吸溜一下口水,高興地喊:“吃肉!吃肉!”
喊完黑蛋蛋一樣的鐵蛋還對著趙雪槐笑著喊:“姑姑,來我家吃肉!”
趙雪槐笑著揉一把小孩的頭,一道靈力輕柔地進入小孩的腦袋。
鐵蛋隻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更有力氣,不過心思都在吃肉上,小孩也發現不了什麼不對的地方。
蘭花嬸子家,一層的土房子收拾得齊整乾淨,院子外麵還種著一溜的開小蘭花的植物,可以驅趕蚊子和一些蛇蟲;院內地麵平整,一角種著一些自家吃的小菜,還有兩棵樹枝葉茂盛。
裡麵兩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在聊天,見了蘭花嬸子回來喊了聲“媽”,望到趙雪槐才震驚地道:“雪槐丫頭也回來了?”
“大哥、二哥好!”趙雪槐喊了一聲,她手裡牽著的鐵蛋一溜煙兒地飛到他爸腿上,興奮地叫:“姑姑長得真好看,有給鐵蛋帶東西呢!比小叔那個壞蛋好!”
上回趙文丙回來的時候忘了給鐵蛋帶糖,被小孩記仇了。
鐵蛋他爸一巴掌拍在兒子屁股上:“你身上臟,找你媽給你洗洗去。”
鐵蛋一咧嘴:“壞爸,還是姑姑好。”然後鐵蛋又跑到找他媽去了。
小孩子嘴裡說這話不全可信,至少他爸肯定比剛重新認識的趙雪槐強,但也透露出幾分彆的。蘭花嬸子細心地看了一下趙雪槐的手,原先白淨的手心糊了一些黑色的泥,但這丫頭也沒嫌棄鐵蛋,故而鐵蛋才有姑姑好一說。
蘭花嬸子說了兩兒子兩句,讓他們去廚房讓他們老爹多做幾個菜,然後拉著趙雪槐去洗手。
沒一會兒,廚房裡爆出香味,勾得屋裡的鐵蛋望眼欲穿。
蘭花嬸子的丈夫老趙頭晃了一下鍋,把鍋裡的爆臘腸倒到碗裡,自己滿意地露出個笑。
“菜好了,來端!”老趙頭對著外麵喊一聲,鐵蛋他媽就賢惠地過來幫忙。
往日裡家裡做飯是媳婦和婆婆的事,但蘭花嬸子家手藝最好的卻是老趙頭。
四菜一湯上了桌,都是大碗裝的,一個頂好幾碗。蘭花嬸子家人多,菜碗就大了幾號,盆一般的容納量。
四個菜,一個野豬肉,一個爆炒臘腸,兩個素菜,一個是野菌子湯,味道極鮮美。
蘭花嬸子怕趙雪槐不自在,一個勁地催她多吃菜。
老趙頭看著隨意問了兩句,也讓她多吃菜。
趙雪槐本想正常飯量,可硬是被夾菜吃了個肚圓。她這趙叔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家裡味道,停不下來。
吃完飯這一茬飯,一家子人並趙雪槐坐在屋外吹吹風。
鄉野的晚上,都是風聲和蟲聲,風大了會有樹枝搖晃的聲音。鐵蛋趴在他爸的腿上,沒一會這小家夥就想睡覺。
鐵蛋他爸聽見兒子的小呼嚕聲,緊急呼叫老媽和媳婦:“媽,美香,鐵蛋睡著了,他這還沒洗澡呢。”
蘭花嬸子和大兒媳婦王美香一聽,立馬就笑了,由著蘭花嬸子抱走了鐵蛋,大兒媳婦則去打熱水給孩子洗澡。
熱水放好,蘭花嬸子就開始鐵蛋脫衣服,一邊脫蘭花嬸子一邊道:“小孩子真能鬨騰,看看這衣服,臟得不行!”
脫完衣服,扒掉褲子,王美香正對著兒子不斷往下垂的小腦袋,她伸手扶好,然後驚叫一聲。
“媽!鐵蛋身上這牌子壞了!”
“啥?”蘭花嬸子探頭一看,鐵蛋脖子上掛的那個桃符隻剩了一小半,剩下一半不見了!這桃符可是雪槐丫頭給的,想到小兒子說給自己聽的東西,蘭花嬸子第一想到就是找院子外的雪槐丫頭問問。
“你去把雪槐丫頭叫來。”蘭花嬸子果斷給孫子擦了一把身上,飛速給套好衣服。
套好衣服的功夫,趙雪槐也進來了。
半截桃符被放在一邊,蘭花嬸子拿給她看,問道:“鐵蛋身上這個桃符咋破了?雪槐啊,這沒事吧?”
趙雪槐拿過桃符,又仔細看了一下鐵蛋,肯定道:“鐵蛋沒事,他今兒去哪了?”
蘭花嬸子趕緊搖醒半夢半醒的小破孩子,急促問:“鐵蛋,你老實說,你今天去哪了?”
鐵蛋揉揉眼睛,差點說溜嘴,好一會才假裝醒過來小聲地說:“沒……沒去哪啊。”
鐵蛋這話一說,院子外響起另外一個尖利的婦人聲音:“你們家鐵蛋呢?我找他有事,我兒子今天可是跟著他們一起出去的!現在躺著叫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