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的門上貼上各式各樣的門神畫符鎮守四方, 或者是掛上新的年畫和對聯,紅色以一種蔓延式的可怕速度擴散到華國大地的每一處。
——這是年到了。
代表喜慶的紅色同樣遍布了雲省, 趙雪槐在的昆市的田十巷口, 這條僻靜的小巷相較於平常也多了幾分熱鬨的意味。
給位於前巷的院子貼上春聯,掛好桃符,趙雪槐就從前麵用新鎖鎖上門,沿著巷子的方向一路走回去。
走到半路上還看到了出來溜達的老丈,對方笑著說:“趙丫頭啊,今兒怎麼從前麵走了, 不走這個後門。”
“不是過年要講究嘛,做前門光明正大, 後們有些不妥當。”趙雪槐笑著解釋。其實這隻是她一時興起, 該走後門的, 家裡沒有後門也要走,不走後門的, 隨意怎樣都不會。
“那也是, 你這是回去吧?”
“對,回去呢。您忙您的。”
打過招呼,趙雪槐再走上幾十米就進了小院子。
當初被雷劫劈到的那間屋子恢複了原型,散發著一種木頭香味, 在古樸的院落裡乍一看沒有什麼違和感,如同當初舊的那一間一般。不過在趙雪槐眼中, 新屋子的氣不如老屋子那般濃鬱, 這種曆史留的痕跡, 總歸是有區彆的。
走進院子裡,右邊就是廚房,裡麵冒騰著香氣,齊芸正在裡麵炸著東西。
趙雪槐走過去,伸著頭往屋子裡探。
“師傅,你做什麼吃的呢?”眼裡寫著饞的趙雪槐問道。
“炸酥魚。”齊芸用筷子夾著一根炸完之後又沾了金黃色醬汁的小魚,喂給窗口這饞貓。
趙雪槐張口接著,一入口一股酸辣的味道在口裡炸開,引得食欲蔓延。等到魚乾表麵沾的醬汁在嘴裡化開,再咬上一口那炸得酥脆的預感,還冒騰著的熱氣和香氣便四溢出來,魚乾又脆又香的口感一瞬間放了出來,讓人陷入無儘的享受當中。
趙雪槐眼睛一亮:“還要嘗一個,這個魚乾真好吃!”
“那當然了,這是我小時候就愛吃的。這麼多年,就念著這一口過年呢。”齊芸麵帶笑意,腦海裡閃過幼時的那些回憶。她幼時的時候,家裡境況就不差,隻是這些費時費力的東西家裡母親懶得做,隻有過年時才能嘗到這一口。
隻是當年事,終究是當年。齊芸寵溺地笑著看了徒弟一眼,端出一小盤小魚乾,任由她吃去。量不大,也不至於吃到不想吃飯。
趙雪槐端了魚乾,就站在了外麵邊吃邊和齊芸說話。
“新屋子的對聯貼好了,要不要再多弄點。我看外麵賣的還挺多,還有瓜子和果乾被我吃了不少。”趙雪槐嘀咕著。
“吃了就吃了,可不就緊著你一個人吃了。隻供你一個人,那些東西總是夠的。再來個氣旋子、鄭濂,這兩老頭也不會和你搶吃的,頂多就是氣旋子偷我兩罐小魚乾。”
“哈哈,氣旋子前輩居然會偷小魚乾,我可不信。”趙雪槐笑著道。
“他就好一口吃的,當年成立道觀就是為了找些弟子做飯。沒想到後來也是成了一個大觀,鄭濂也成了一省裡數得上的人物。”齊芸讚道,停頓了一下方道:“都混得不錯。”
看著齊芸明顯的落寞,趙雪槐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下去。
師傅齊芸隱居在此地的原因是什麼呢?為什麼都不出去露麵,實力比氣旋子和鄭濂都強的齊芸,為什麼龜縮在一地?
這些齊芸沒說的,都成了趙雪槐心裡的疑問。隻是礙著對於師長的尊重,趙雪槐也就沒將問題問出口。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氣旋子和鄭濂依著時間慣例過來小聚。三人相聚的頻率,一月裡一兩回,都是過來在齊芸這邊清淨一二,和那些煩人的事離得遠遠的。
三個老人家坐了一桌吃菜喝酒,趙雪槐就是幫著倒酒的小徒弟。
隻見幾人你一杯,我一杯,已然是把這次年前的相聚,當做了三人的年夜飯來用。
酒添了好幾壺,喝到鄭濂倒下打瞌睡,齊芸和氣旋子才笑著停下。
躺下的鄭濂的臉瞧著比趙雪槐前些日子見的時候胖了些,想必是“做官”幸福的無奈,年間到處吃吃喝喝是免不了的。
至於氣旋子,他紅著臉,雙眼有些迷蒙,笑話鄭濂道:“今年又是他先倒,老鄭這酒量,還真不行啊!不行!”
“在彆的地方也喝了吧,你看他的麵相,肝都快出問題了。”齊芸點著鄭濂臉上的一處道。
氣旋子似乎有些看不清,湊過仔細看了一下才發覺,還真是。
“再喝下去怕是不成,明兒給他喂點藥。我哪裡有化酒丹,吃了一個月隨便喝!”
氣旋子說完這句,和齊芸又乾起酒來,喝得齊芸揉頭閉眼歇息時。氣旋子就起身晃悠到廚房去,他在老位置嗅著酥魚乾的香氣,找著他的年禮。
趙雪槐在窗外一看,這老頭可不是摸上了兩罐的小魚乾,還帶了一瓶黃金醬,一看就是拿慣了的。
身後突然多個人,氣旋子回頭看著趙雪槐,衝她噓一聲,然後保持著長輩的矜持道:“這是你師傅讓我拿的,師侄女你且去照顧你師傅。”
趙雪槐心想,你的那點底早被我師父給漏了。
趙雪槐點頭乖巧道:“好,師傅喝醉該睡會的。”
聽得她這般答,氣旋子滿意點頭,想著自己吃了齊芸多年的魚,大方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包塞給趙雪槐。
趙雪槐收了紅包,回頭從桌子邊抱起齊芸進屋。
她這些日子又長了一些,整個人的個頭往上冒,淨身高到了一米六八,簡直就像拔節的竹子,蹭蹭蹭地往上漲。不過這也是應該的,她受了幾番天賜福報,這半年多又吃得好,睡得足,把以前缺了的都好好補足上來,這個頭自然會長。
關於身高,趙雪槐覺得自己可能到了一個限度,大抵以後長不了多少,她感覺是這樣的。
一米六八的趙雪槐,抱起清瘦一米六多一點的齊芸輕輕鬆鬆。
把人放到床上,脫掉外衣和鞋襪,齊芸就在迷糊中睡去。
趙雪槐再走出齊芸的屋子,剛好氣旋子拐著鄭濂正朝外走出,揮揮手示意趙雪槐不用送。
趙雪槐搖搖頭,把屋子清掃乾淨。
下午的功夫,她又接了幾個電話。有三連村蘭花嬸子的,對方從村長家撥過來的電話,還帶著一旁村裡其他人的聲音,在話筒裡聽著著實有些熱鬨。
知道趙雪槐年後才回來一趟,蘭花嬸子有些失望。要知道趙雪槐前麵幾個年,可都是和她家裡一塊過的,不過丫頭日子越來越好也是好事。蘭花嬸子想通了這茬,又叮囑起彆的事。
以蘭花嬸子的眼界,大多說的都是瑣碎事,但聽在趙雪槐耳裡,就像來自母親的呢喃。她對齊芸是敬仰式的,對這個女人卻是一種來自成長後有能力的孩子能給的寵溺,就像寵著一個老小孩,看他們樂嗬就滿意。
一個電話打了半響,蘭花嬸子的電話剛斷,唐姐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趙雪槐有些疑惑,平常唐姐不會給她打電話,一個月可能都沒有一個。不過想著最近是過年,趙雪槐就又理解了,興許對方是給她拜年。
趙雪槐問道:“喂,唐姐嗎?”
“對,是我。”唐姐聲音有點沙啞,像是疲憊過久導致的那種低沉和沙啞。
“怎麼了?”趙雪槐不由得關心地問道。對方就像姐姐一般照顧著她,趙雪槐發現異樣就忍不住詢問。
唐姐顯得有點為難,東拉西扯了幾句,最後猶猶豫豫地問道:“那個……雪槐,你能不能借我些錢,可能數額有點大。”
“是出什麼事了嗎?”趙雪槐問道。
“我在醫院呢,我爸生病,挺嚴重的,就有點缺錢。要不然也不好和你開這個口,找你借錢。”唐姐歎氣道。
“叔叔還好嗎?你看需要多少。等銀行那邊上班了,我就給你打到賬號裡去,這樣行嗎?”
“行的,行的,謝謝你了。回頭夠了就還你,太感謝了。”唐姐抽噎了一聲,吸著鼻子。
趙雪槐聽著那頭哭了一會,感覺對方情緒壓力發泄出去了,才安慰道:“叔叔會好的,唐姐你也注意自己身體。醫院裡能治的病多了去了,你信醫生的。”
“好,醫生也說能治,就是要慢慢來。會好的,會好的。”
“對,你這樣想就好了。叔叔還需要你照顧,你可彆哭壞了,我回頭見了心疼的。”趙雪槐道。
“那你可得早點回來,不然好吃的都沒了。”唐姐被緩解了一番情緒,也能和趙雪槐開個小小的玩笑。
趙雪槐鬆口氣,在計劃裡把回其瓦市的日子多提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