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扇果然破防,像被人踩了尾巴,氣急敗壞地喊:“都是因為我的兩個繼承人沒用!一個是像甚爾那樣沒有咒力的廢物,另一個雖然有咒力但也天賦不佳。如果我妻子的肚子能爭氣點,禪院家主的位子應該是我的……”
邊上有人提醒:“扇大人,謹言!”
立花筍無聊地掏了掏耳朵。
反正這人也說不出一句人話。
立花筍索性全當狗叫。
臨近六點,夕陽殘留的紅霞逐漸從天邊褪去,僅剩的餘暉落在人身上,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立花筍沒興趣再陪他們耗下去,正要離開。
她驀地一頓。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投在牆壁上的影子布滿了紅色的咒紋。
禪院扇冷笑一聲:“想走?剛剛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我已經讓咒術師對你下了影法咒。”
“現在你隻能聽命於我,否則,除非你死,這個詛咒會纏縛你一輩子。”
影法咒是禪院家分家的術式,對付咒靈沒什麼用,專門用來對付人,保證禪院家外姓人的忠誠,不背叛禪院家。
原本這樣的咒法在咒術界是禁止使用的,禪院扇欺負立花筍沒有背景,告不到高層那裡,就算告到了,想必高層也會選擇包庇他。
想要解開影法咒也有辦法——殺了使用影法咒的術師,不過一般那些術師都非常善於藏匿,輕易不露麵,也不會暴露自己的術式。
中了影法咒的人,隻能一輩子當禪院家的狗。
禪院扇半眯著小眼睛,輕蔑地看著立花筍。
……
立花筍沒有如他想象中惶恐不安。
她先是悄悄把無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放進倉庫裡,阻斷與伏黑甚爾的傳導通道,然後毫無溫度地勾了勾唇角,“哦,是嗎?”
禪院扇見她指尖凝聚咒力,幻化出一根箭矢,表情變得警惕起來,以為她要作出什麼攻擊。
卻見她拿著箭矢,猛的刺進自己的心臟。
禪院扇驚訝地睜大眼睛。
……
在將箭矢刺進自己身體的那一刻,立花筍使用了特殊的結界術。
以她為原點,結界內所有東西都燃燒起來。
擁有焦眉之赳的禪院扇以為這也是什麼火屬性的術式,連忙撤離,轉眼間立花筍的身體就被大火吞沒。
甚爾的圍巾突然竄出一簇火苗,拿著圍巾的人下意識鬆了手,圍巾消失在結界中。
火光映照天邊如血的殘陽。
有人問:“扇大人,怎麼辦?”
禪院扇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看了一會兒,氣憤地揮了揮手:“算了。”
“那屍體……”
“屍體已經不完整了,帶回去也研究不出什麼東西,我們走。”
“是。”
……
遠處,一隻蜻蜓模樣的咒靈扇動翅膀,用巨大的複眼監視著這一切。
火光漸滅。
立花筍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一堆灰燼中,她拍拍衣服上沾的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影子,影子上的咒紋果然消失了,看來禪院扇沒騙她。
原本她還在頭疼該怎麼解決自己身上的影法咒,一聽禪院扇說“除非你死,否則……”
立花筍:還有這種好事?
手持無數複活幣的她最不怕的就是死亡。
讀檔也是一種選擇,不過這樣的話她就沒法了解甚爾的過去,她想甚爾最近的異常大概也與禪院家有關。
除此之外……要是讀檔的話,她就拿不回甚爾的圍巾了。
立花筍彎腰,撿起地上的圍巾,小心拍了拍。
還好沒燒壞,就焦了一兩根毛線,因為本來就是黑色的,不細看也看不太出來。
立花筍把圍巾收好,從倉庫裡拿出戒指戴到手上,蹚著夜色回到甚爾的公寓。
推開門,客廳裡煙霧繚繞,電視放著很大的聲音。
伏黑甚爾靠在沙發上,和平常一樣在看電視,麵前堆了許多酒瓶子和煙蒂,數量多得數也數不清。
下午剛整理好的行李箱被打開了,裡麵東西也被拿得亂七八糟。
立花筍有點生氣,那可是她整理了好久的行李!
她氣衝衝地走到甚爾麵前。
伏黑甚爾看到她,瞳孔微張,手中的煙頭都掉在了地上,整個人怔在原地。
立花筍不知道他為什麼是這個反應。
甚爾的聽力向來很好,她剛剛開門的時候應該就知道有人進來了吧,為什麼一臉出現在這裡的不應該是她這種表情。
立花筍朝四周張望一圈:“小惠呢?”
伏黑甚爾凝視她片刻,低聲道:“在鄰居家睡覺。”
立花筍哦了聲,走向冰箱,“有吃的嗎,我餓死了。”
伏黑甚爾沒說話,他看著立花筍打開冰箱,在一堆速凍食物中間挑挑揀揀,找可以開袋即食的東西。
他站在她身後,伸手,像是想擁抱她的樣子。
但不知為何手在與她幾厘米的距離時,突然停住了。
半晌,他收回手。
立花筍咬著一袋麵包轉頭,沒注意到伏黑甚爾的動作。
甚爾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但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甚爾今天下午她發生的事。
不久前剛向甚爾保證自己會好好活著,轉頭做出這種外人看來像“自儘”的舉動,哪怕告知對方自己可以複活,甚爾也一定會擔心。
而且如果告訴他了,難保甚爾不會出於報仇的想法去找禪院家。
假如隻是她自己,她肯定不會放過禪院家。
可她不想甚爾再和那個封建愚昧的禪院家有任何瓜葛。
正好現在禪院家以為她死了,以後也不會來找她麻煩,他們可以安心搬到拉斯維加斯生活。
討厭的劇情能避開就避開。
“哦對了。”
立花筍想起什麼,把手上的圍巾遞給甚爾:“你的圍巾。是忘在哪裡了吧,如果是重要的東西要好好放啊。”
伏黑甚爾愣了愣,看著圍巾發呆,也不接過,還是立花筍塞到了他手上。
見他這個反應,立花筍心中愈發好奇,忍不住問道:“甚爾,這個圍巾是誰給你織的嗎?”
伏黑甚爾沉默許久,道:“我前妻。”
立花筍眨眼:“是那位伏黑小姐?”
“不是。”伏黑甚爾說,“我之前結過兩次婚,第一段婚姻是惠的母親,伏黑是第二任。”
“原來如此。那她……”
“她死了。”
立花筍一頓。
伏黑甚爾雖然像在木然地陳述一件事實,但目光中是藏不住的黯淡:“生下惠沒多久。”
……
她當然知道小惠是甚爾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但真的從甚爾口中聽到這件事,立花筍的心還是像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那是她不曾參與的,甚爾的過去。
對於這件事,她什麼都做不了,隻是她沒想到那位夫人竟然已經去世了。
原本按她的性格,遊戲中,她壓根不會去在意紙片人的情史,而現實中,她會離那些有白月光的人遠遠的。
可現在,看到甚爾提起那位夫人,露出那樣的表情。
她也說不出自己究竟什麼感覺。
隻覺得有東西堵在胸口,悶悶的,碰一下會覺得酸澀不已。
她想。
還好,這麼重要的圍巾,她拿回來了。
立花筍把麵包袋子撕開,咬了口羊角麵包,望向正在播放音樂劇的電視,有些生硬地換了個話題:“你不是覺得音樂劇很無聊,每次都換台嗎?”
伏黑甚爾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望著她。
頭頂的白熾燈照在她身上。
伏黑甚爾垂眸。
地板上她的影子乾乾淨淨,什麼痕跡都沒有。
臨近年末,大多數人忙著規劃跨年的安排。
立花筍也有自己的計劃,不知道為什麼原本甚爾很著急的搬家計劃突然被他擱置了,不過她覺得這樣正好。
甚爾的生日快到了。
12月31號,正好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
比起拉斯維加斯,她更想在日本給甚爾過生日。
看禪院扇對甚爾的態度,甚爾童年在禪院家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估計小時候也沒什麼人給他過生日,成年後或許惠的母親會給他過生日,但那位夫人現在也去世了。
立花筍和惠秘密商議:
“小惠,我們給你爸準備個驚喜好不好?”
惠對此興致不高,甚爾在他心中的形象實在高大不到哪裡去,父愛常常如山體滑坡。
不過他還是點頭同意了。
為了保證計劃的成功,立花筍還特地找了孔時雨幫忙,這回是以甚爾妻子的身份,讓他幫忙叫甚爾在31號那天上午給甚爾安排一個小任務,讓他出門,立花筍和小惠則在家裡布置派對。
孔時雨非常配合,當然也是因為立花筍塞了點錢給他。
韓國男人收到轉賬,笑眯眯地感歎:“有老婆孩子真好啊。”
31號當天,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伏黑甚爾一大早就出門了。
立花筍站在窗口,確認他走出小區,連忙和小惠一起布置房間。
孔時雨說安排給甚爾的單子很簡單,幾個小時就能完成,甚爾大概中午就會回來。他們的時間很緊湊,兩人一個吹氣球,一個在牆麵上畫happybirthday的塗鴉。
立花筍還得抽空化個妝。
她平時不常化妝,因為懶,今天她難得把全套的化妝品拿出來,從吹發型開始,吹得手都酸了才放下吹風機和卷發棒。
終於化好妝,她換上了一條露肩的紅色小裙子。
這條裙子冬天穿太冷了,頂多在有暖氣或者空調房裡穿穿,一出門就會被凍成傻子。
立花筍站在鏡子前。
紅的裙,白的膚,配上精致的妝容,襯得她愈發嬌俏可人。
連抱著彩帶的小惠都停住腳步,哇了一聲。
“姐姐今天好漂亮。”
立花筍開心地在鏡子前轉了轉,沒人不喜歡聽彆人這麼誇自己。
她已經開始期待甚爾看到她,還有看到他們為他準備的生日驚喜會是什麼反應了。
中午十一點多的時候。
一切準備就緒。
立花筍係好最後一個氣球,拍拍手,正準備告訴宣布大功告成,餘光落到空蕩蕩的桌麵,突然意識到還缺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生日蛋糕!
她明明提前兩天就預定了,應該十點左右的時候就會送來。
立花筍手忙腳亂地翻出蛋糕店的電話,連忙打了個電話過去,這才知道那邊人手不夠,蛋糕是做好了,但是暫時沒人送,要自己上門取貨。
看了眼時間。
可惡,甚爾快回來了。
她來不及換衣服,隨便抓了件大衣當外套衝出公寓。
略顯單薄的大衣,裡麵還隻有一件夏裝,深冬的寒風一吹,立花筍打個噴嚏,摸了摸冷得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加快步伐。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蛋糕店,然後返回公寓。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她臉龐,好不容易吹好的發型又亂了,回去大概還得返個工。
希望甚爾的任務能夠多耽誤他一會兒。
立花筍剛這麼想,轉過路口,正好遇到了出任務回來的伏黑甚爾。
立花筍下意識把蛋糕藏在身後,心裡飛快思索著,或許她可以假裝自己出門買東西,和甚爾一起回家,到時候她先敲門,說點暗示的話。
小惠那麼激靈,肯定能聽懂她的暗示,會像他們之前商量好的那樣,把窗簾全部拉上,燈也都關了,黑漆漆的房間裡,隻有牆麵上用熒光筆寫的字亮著光:happybirthdayto甚爾!
然後她和小惠一起抱住甚爾,對他說,生日快樂。
在看見甚爾的那一瞬間,她想了很多。
那些美好的、不存在的記憶劃過她的腦海,讓她不自覺勾起唇角。
“甚爾,我……”
話沒說完被迫中斷了。
眼前寒光閃過,一把刀穿透了她的胸膛。
立花筍僵在原地。
鮮血迸濺。
陌生的,劇烈的疼痛。
立花筍的臉上寫著難以置信,一半是因為伏黑甚爾要殺她,另一半則是因為痛覺傳感居然偏偏在這種時候出bug。
失血的感覺讓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模糊中,她看到伏黑甚爾拿刀的手似乎在顫抖。
蛋糕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