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氣質很是獨特。
他的劍意灑然肆意,帶著某種不拘一格甚至無法無天的散漫和氣衝雲霄,偏偏有一層瑰麗的光落在上麵,就像是獨特的、僅僅會在此時此刻被看到的、如曇花一現般的奇特繾綣。
傅時畫落劍再側臉,看到了依門而立的圓臉少女。
確實是他幫她卸去了頭上的發卡,散了發髻,他卻從未見到過平日裡她這樣隨意散發時的模樣。
她的長發如最上好的綢緞,這樣傾瀉而下的時候,讓人很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或者讓自己的手指被沒過,再穿插其中。
虞絨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見他向自己看來,臉上自然地浮現了一個笑容:“沒想到大師兄也要練劍。”
“當然,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真正的不勞而獲。”傅時畫收劍時,虞絨絨已經順手遞來了一張手帕,他愣了愣,抬手接過,擦了擦額頭上的的一點汗珠,再順手捏了個除塵咒:“隻有努力後的豐收和更努力後的成果。”
“就像梅梢派的劍修們每日都要揮劍一萬下,”虞絨絨懂了:“但也有人不守規矩,非要揮劍一萬五千下一樣?”
傅時畫被她的話逗笑,順著說道:“沒錯,當然還有阮鐵這樣,輸了比劍以後,每天揮劍兩萬下,讓整個梅梢的劍修們都深覺一萬下是不是太少了的卷王。”
虞絨絨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我睡了多久?!不會已經錯過了決賽,自動判定十六月是第一了吧?”
“那倒是不至於。”傅時畫道:“阮鐵在和十六月比劍的時候,一氣嗬成破了境,十六月硬是沒有叫停比劍,而是以合道境硬是打贏了——當然,付出的代價也比較慘重,聽完阮鐵認輸就暈了,也回去臥床休息了。所以決賽暫且延後,直到你們都醒來。”
虞絨絨這才鬆了一口氣。
恰有一道傳訊符飛來,傅時畫抬手一攬,看了一眼,遞給虞絨絨。
上麵寫的是十六月也已經醒來的事情。
太陽再向下沉一瞬,原來那霞光是晚霞,那麼決賽的比劍自然而然被定在了第二日。
——滿山劍修的一萬下揮劍早課之後。
虞絨絨有些遺憾沒看到十六月的比劍,不能很好地做到知彼知己,但她的注意力飛快地被傅時畫拿出來的一疊傳訊符吸引了。
“這是什麼?”她探頭去看。
少女柔順的黑發隨著她的動作,自然而然地垂落了一縷在傅時畫的手上。
傅時畫的手頓了頓。
夜色微涼,她的頭發也微涼,卻確實如他所想,仿若絲滑的綢緞,這樣摩挲在他掌邊與手腕時,自然而然地帶起了幾分微癢與細膩。
“啊……是小樓的師兄師姐們嗎?”虞絨絨卻已經看清了傳訊符上的字,從他的手裡接了過來,開始一張一張邊看邊讀。
“恭喜絨絨脫離苦海,此後天高任絨飛!天下好男人千千萬,不行咱就換!隻要活得久!天下男人隨便挑!——三師姐。”
“暗殺服務,親友半價,一勞永逸,天塌了有大師兄頂著,需要請聯係。——四師姐。”
“同你四師姐,可友情讚助各類毒藥,見血封喉,童叟無欺。——二師兄。”
“對了,彆忘了乾掉十六月。——二師兄。”
“……如果乾掉十六月的時候需要毒藥,同上。——二師兄。”
“你彆聽他們胡說!但!但也不是不行!愛你的……六師兄?”
虞絨絨一張一張啼笑皆非地讀過去,一開始還以為三師姐最豪放,結果沒想到竟然唯獨她是婉約派。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張上。
“小師妹啊,傅狗有沒有……”
她才看了開頭幾個字,一隻漂亮的手已經伸過來將那張傳訊符收走了。
虞絨絨隻掃到了落款是“五師姐葉紅詩”,根本沒看清後麵密密麻麻的字,不由得有些茫然又譴責地看著傅時畫:“我還沒看清呢!”
傅時畫確實替虞絨絨代收了許多傳訊符,但那都是給她的,他當然沒有提前打開過。
自然不知道這個葉紅詩居然在這裡擺他一道,胡說八道。
要不是他眼尖,看得快……
他眸色微深,麵不改色地捏碎了那張傳訊符:“你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
虞絨絨下意識開口:“小師妹啊,傅……”
她頂著傅時畫散漫卻有些危險的目光,後知後覺頓住,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嘶,她、她是無意中罵了大師兄嗎!
難怪大師兄那麼生氣地毀了傳訊小紙條呢!
除了二狗,誰想被稱為狗呢!
虞絨絨有些心虛,方才的譴責之意散去,雖然還是有些疑惑五師姐到底寫了什麼,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傅時畫要毀去小紙條了。
傅時畫若無其事地接著之前的話題道:“剛才說到哪裡了?”
虞絨絨想了想:“……努力才有回報?那我……那我這就去練習畫符!”
“不,我是想說……”傅時畫重新看向她,再笑了笑:“當然,也有人一覺醒來,已經合道大圓滿。”
虞絨絨愣了愣。
一隻手落在了她頭上,很自然地揉了揉。
“恭喜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