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絨絨在茫然的同時,傅時畫也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不對。
然而這樣踏入的過程實在太過自然且毫無痕跡,甚至連溯回都無從用。
他的麵前也依然有劍光閃爍,但身側已經少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位少女的身影與氣息。
他勾了勾手指,靈虛引路的觸覺還在,卻無法真正與對產生任聯係,但這樣的觸覺對此刻的他來說已是足夠,因這樣至少可以確定對的安危。
思忖片刻,傅時畫到底還是張開了手心。
原本應該在虞絨絨體內的那柄淵兮劍倏而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青衣金線的少年有些苦惱地想道,等出了棄世域要如與虞絨絨解釋這件事。
總不能說……他遇見了危險,所以淵兮劍自動護主,來到了他身邊?
如他真的受了傷,她想必……也是會擔心的吧?
擔心是一件讓人忍不住唇角上翹的事情,但傅時畫卻依然不想要虞絨絨擔心。
他在原地停頓了片刻,提步繼續向前而去。
將他這樣與虞絨絨的分開,想來或許與彼時在上一次的棄世域中時一樣,大概率出自於某些殘留的意誌。
既然不知道對的目的是什,但第一步,總要將那藏來的東西……無論是魔族還是一縷意識,找出來。
淵兮純黑的劍尖微晃,某種讓魔物天然懼怕至極的氣息流淌出來,原本想要靠近的那些魔物蜷縮著向後而去,生怕下一刻就會捅對穿。
如此走著走著,他麵前的那座不遠不近的火山卻倏而模糊,取而代之的變成了群山青黛,而他的腳下也從焦土變成了某條寬闊平坦的官道。
傅時畫頓住了腳步。
他若有所感地回首望去,然看到自己身後,是紅牆金瓦的宮城,日光燦爛地投散下來,將那片金色連成了一片象征著真正至無上的權的耀目。
他低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是一雙不過十來歲的小少年的手,掌心已經有了些許的薄繭,那是沒有踏上修真之路的凡人才會在騎馬射箭和習劍時磋磨出的痕跡。
“殿下!殿下您跑慢點,老奴追得好苦哇!”一道聲音帶著笑意,一路小跑著湊近他,帶了點上氣不接下氣道:“老奴把您的馬偷偷牽來了,殿下可千萬不要、不要縱馬胡鬨了!否則老奴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丟的呀。”
有那一瞬間,傅時畫產生了一絲恍惚。
仿佛他又回到了無憂無慮鮮衣怒馬過宮城的日子,而他甚至下意識想要沉湎其中。
但他很快就回過了神。
因他的手裡還有一柄淵兮。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劍,心道若非這是自己從虞絨絨那裡將其喚回的,而是潛藏在他體內而未喚出的話,他是否會真正迷失在這裡?
見他不懂,那位從小照料傅時畫的宮官又喚了一聲:“殿下?”
傅時畫想來了。
他是在這一日縱馬出宮城,迎麵遇見了他後來的師父清弦道君,看出是天生道脈,從而引發了那一場遮天蔽日的宮城之變的。
他牽住馬,轉身向宮城之內而去。
宮官不解道:“殿下不是想騎馬嗎?”
“突然不想了。”傅時畫淡淡道。
這是一很有趣的開始。
他很好奇,如清弦道君沒有遇見那一日的自己,事情會不會有什變化。
……
他安穩地度過了第一日,第二日,第一月,第二月……第一年,第二年。
時間度過時的維度和觸感實在太過真實,如不是那柄他時刻不離身的淵兮劍不斷在提醒著他什,傅時畫幾乎真的快要迷失在這段對他來說,本應才是所謂“正軌”的日子裡。
直到某一日,他才邁出學堂,在與某位臣子家中送來的伴讀談笑之時,天空突然黑了。
他抬去看。
是劍舟鋪滿了天空。
傅時畫臉上的表情一寸寸收斂,眼神中卻莫名帶了一絲釋然的感覺。
這一天,還是來了。
與他無關,也與他息息關,但至少這一次,不是因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