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而來,龍蛋偶爾也是有一些動靜的,但每次虞絨絨以神識去查看,龍蛋裡的小家夥卻又飛快偃旗息鼓,好似很是喜歡龍蛋裡的日子,壓根不想破殼而出。
直到此刻。
虞絨絨眼睜睜看著掌心的龍蛋上,有了一絲裂痕。
有火色混合著岩漿就要從火山一側的缺口傾瀉而下,然而下一刻,所有這些洶湧的烈烈,仿佛被某種無法拒絕的力帶動,一並倒卷而上,向著虞絨絨的掌心奔流而來!
待到她近前,那些洶湧的火卻又倏而化作了若乾條細流,像是生怕驚動了什麼般,以一種近乎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姿態,終於觸碰到了稍微裂開的蛋殼上。
火本應是炙熱的,殺氣騰騰的,但此刻被無數火色的細流交織籠罩在密網中的虞絨絨,卻竟然感受不到一絲懼意,反而感受到了那些火中的溫柔。
才抬起劍的傅時畫放下手,抬頭看向不知不覺中已經懸浮於半空,被火色纏繞的少女。
稍遠處,柳掌門才要疾馳的步伐稍頓,愕然抬頭看去:“這是……”
“看來,你最後的顧慮也要被打消了。”耿驚花上前兩步,拍了拍柳掌門的肩膀,再指向火山底部:“柳老頭,看。”
柳掌門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指落去,再愕然睜大。
仿佛會燃燒到亙古的火山竟然顯露出了底部的模樣。
柳掌門這一生裡,曾經想象過許多次,火山的底部會是何等模樣,甚至在化神之時,他不顧神識被灼燒的裂心之痛,試圖探入其內,卻最終口吐鮮血,以失敗告終。
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有能看到這一切的一日。
原來火山的底部,是一片沉黑。
火燃燒過的地方,當緋紅熄滅時,確實本應是一片黑。
但此刻柳掌門麵前的黑,卻與他所見過的焦黑完全不同。
那是真正純粹的,平整甚至光滑的黑。
就像是……就像是……
有人用什麼東西,將原本應該繼續噴湧而出的烈焰,死死地壓在了地下。
“這就是殘缺封印的最後一個缺口。”耿驚花感慨道:“過去不是沒有大陣師在此枯坐,隻為補上最後這一頓,然而天地棋局,不執子,不入棋中,又如何落子?”
他抬眼,目光落在被火色纏繞的虞絨絨身上,終於輕輕舒展了眉頭,再勾了勾唇角:“但這世間,也總有人,能落下那一子。”
耿驚花在看虞絨絨,也還有無數人在看火山之上的那一抹奇特的身影。
柳黎黎與十六月三人剛剛從秘境中出來,她們沒等到柳掌門的回信,急性子的柳黎黎等不及,便要自己去說,然而才從秘境中出來,便看到了懸空於火山之上,將所有傾瀉的火色都引入周身的那抹身影。
“……臥槽,那是小虞師妹嗎?是我眼花了嗎?”柳黎黎一個急刹車,她身後的十六月差點撞在她背上:“我們,我們要去救她嗎?這是怎麼了?!”
兩個人一起迷茫又緊張地看去,卻到底看不真切,卻聽阮鐵冷靜道:“我看見傅大師兄了,想來確實是小虞師妹。”
十六月原本都要急急去馳援了,聽到這句話,又刹住了腳步。
大師兄都在旁邊看著,想來是沒什麼問題。
十六月是放了心,柳黎黎卻是才稍鬆了一口氣,又猛地意識到了什麼:“等等,她,她這是在引山火嗎?!天哪!”
來不及再多解釋,柳黎黎已經禦空而起,向著自己毒無霸老爹的方向而去,隻恨自己的境界不夠高,速度還不夠快。
那、那可是山火!
能焚儘一切,擋無可擋的山火!
然而在逼近火山的高度的下一個躍起時,柳黎黎的目光卻突然頓住了。
火山之中,是一片冷冷清清,近乎寂靜的鴉黑。
柳黎黎甚至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怔忪地看著火山之內,看著那自從自己出生以來,便一直困擾著整個南海無涯門,讓她的爹娘無數次歎氣,讓她失去了太多同門師兄妹的火山之內。
原本應該染紅她眼瞳的色彩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那樣她已經熟悉了的灼熱之意也已經消失,隻留下了一些餘溫,甚至最後的那些炙熱,都蜂擁向著虞絨絨的方向而去。
柳黎黎怔忡望著山底,一時之間竟然分辨不清此時此刻到底是自己的夢,還是真實。
再回過神的時候,她竟然已經淚流滿麵。
她想要說什麼,卻竟然已經啞然,隔著山口,她好似遙遙看到了自己毒無霸老爹的目光與自己對視。
柳黎黎視線模糊,輕輕吸了吸鼻子,再轉頭看向虞絨絨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那些緋紅之中,好似還有一抹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