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在小樓,當然就是字麵意義上的……在小樓。
所以虞絨絨和傅時畫跟在耿驚花身後,進了那座看起來年久失修,卻又堅固無比的小木樓。
站在木樓中央的下一瞬,虞絨絨眼前一黑。
無比強烈的下墜感包圍了她,她情不自禁想要去抓住身邊的傅時畫,對方卻已經先一步從身後將她攬在了懷裡。
黑暗之中,隻有耿驚花的冷哼聲:“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卻聽傅時畫吊兒郎當含笑道:“我輩修真之人,不拘小節,超凡脫俗,還要體統二字做什麼?”
耿驚花被氣到倒吸一口冷氣,下一刻,漆黑散去,眼前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藍。
那是一種濃稠到讓人本能地感到不安的藍。
然後,他們繼續從這樣的藍中下墜。
藍逐漸從深漸淺,最終駐足的時候,虞絨絨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來到了梅梢雪峰上那一片隻有晴天時能撇得一隅的天池。
歸藏湖,這個封印著魔神頭顱的地方……竟然有著如此讓人震撼的美麗。
此前那樣濃稠的色澤在這樣的心曠神怡中被拋在腦後,卻見白雲倒映在湖麵之上,而如此足尖沾點湖麵之時,便也將自己的影子投在了湖麵之上,仿若行走與藍天白雲之上,疑惑白雲藍湖之中。
這樣的藍一望無際,無論向哪個方向看去,都是幾乎如出一轍的藍,風在這裡仿佛都停止了流動。
在初時對於這樣色澤的震撼與視覺盛宴後,虞絨絨很快就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這裡太安靜了。
安靜到連湖麵都沒有漣漪,沒有鳥飛過,沒有空氣流轉,那些雲層好似在緩慢流動,但卻因為太過緩慢,反而會產生某種仿若時間凝滯的感覺。
“這就是歸藏湖。”仿佛怕驚動這一切,耿驚花的聲音也比平時輕了一些。
但下一刻,他就一腳重重地跺在了湖麵之上!
原本平靜的湖麵被他的這一跺徹底打碎,整個湖麵就仿若碎裂開來的鏡子般,有了蔓延開來的裂紋!
這樣的碎裂卻依然是安靜的。
耿驚花拋了一個什麼東西過來,傅時畫一把抓住,下一刻,耿驚花的雙腳已經離開了湖麵,他近乎是懸浮在半空,再看向湖中心的二人:“鑰匙給你們了,怎麼用我也不知道,畢竟我沒去過。”
虞絨絨:“……?”
清弦道君說都交給你了,結果你怎麼還是這麼過分不靠譜啊!!
起碼也得給個操作指南吧!
而且去了要怎麼回來都不用說的嗎!!
耿驚花轉身欲走,到了一半又停了下來,重新看向二人,像是才想起來什麼一樣,補充道:“彆死了。”
無聲的碎裂在這樣極儘的蔓延中,終於到達了儘頭,虞絨絨好似看到自己的心口閃爍出了某種粼粼的光,想來是在沉入水中之前,四師姐的鱗片起了作用。
而傅時畫一手牽著她,一手已經握著方才耿驚花給他的那樣東西,帶著洶湧的劍氣,向前劈去!
虞絨絨睜大眼睛,急急道:“等等,既然是鑰匙,不是應該找到一個能把要是插進去的地方嗎?比如門?鎖?哪怕是石頭上的裂縫呢?”
劍氣攪散湖泊,澄澈的湖水有了乳白的水花泡泡翻湧,傅時畫牽著她,順著劍氣斬開的方向而去,連綿不斷的劍氣從他的手中散開來。
虞絨絨看不清他的臉,卻能聽到他話語中的笑意:“還記得歸藏湖下,封印魔神頭顱的,是什麼嗎?”
一些記憶翻湧入腦海中,虞絨絨眨了眨眼:“是……湛兮劍?”
“沒錯。”傅時畫又是一劍斬開湖水,再順勢向著更深的湖底而去:“想來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任何其他人比我更知道湛兮在哪裡了。”
虞絨絨的目光落在他身側那柄通體純黑的佩劍上。
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視般,淵兮在水中輕輕晃動著身姿。
一個念頭在虞絨絨心中慢慢浮現。
“大師兄,你是想要用雙手劍嗎?”她小聲問道。
她問得再委婉不過,湖底再深,也終有儘時,等到視線裡隱約好似有了某個輪廓的時候,傅時畫終於笑了一聲。
“如果所謂被封印的頭顱,不過隻剩一個空殼,那也未嘗不可。”
他握住了什麼,再一翻腕。
原本應該被釘死於湖底的那顆飽滿的頭顱,如今隻剩下了毫無血肉的顱骨,湛兮穿骨而過,卻隻留下了一具空蕩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