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隻是因為在魔魂血河中,她被河中魔魂啃咬的那一下嗎?
她脫掉鞋襪,仔細看了一下自己的腳心,卻見肌膚平整,仿佛從來都沒有過任何傷痕的存在。
她想到了臭棋簍子給她的傳承,那些一枚枚打入她體內的棋子,又想到了臭棋簍子與自己好似已經聽到了很多次,卻不知為何,從來都沒有在意過的一句話。
“你體內有些東西,我替你遮一遮。”
臭棋簍子說的時候,她正在劇痛之中,且不願意去回顧這樣的痛,自然也不會想起來他曾經說過什麼。
可同樣的話,彼時在梅梢雪嶺時,梅道君也曾說過,好似……三師伯也提及過。
但為什麼,她竟然從頭到尾都在忽略這件事?
不,不是忽略。
之後的每一次聽到,她都下意識以為,他們所說,是指臭棋簍子給予她的傳承。
她忽略的,從頭到尾,都隻有臭棋簍子的話語。
——出於某種微妙的,對魔族的不信任。又以及,對自己重生一場的奇特經曆的心緒不寧。
虞絨絨的手指輕輕扣緊。
即便險象環生,又知曉了太多修真域與魔域的秘密,讓她難以從一場責任與天下的漩渦中再脫身,但這一次,卻無論如何都比她重生前的那一切要美好太多。
時至今日,她依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重生。
可或許……有沒有可能……她此番險些入魔,便是與此有關?
虞絨絨不敢深思,隻是念及至此,便已經要驚出一身冷汗。
她甚至不敢向任何人提及此事,隻怕自己不過隻字片語,卻會南柯夢碎。
如此遊移不定中,房門卻被扣響。
“誰?”虞絨絨穩住思緒,問道。
“是我。”傅時畫已經恢複了平日的聲線:“方便進來嗎?”
虞絨絨打開門,卻見傅時畫竟然也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而他的身後則跟著一位端著吃食的小廝,向著虞絨絨一禮後,便繞過兩人,將食盤中的十幾樣菜色擺了滿滿一桌,又打了新的茶水來,這才退了下去。
虞絨絨的目光卻一直停在傅時畫身上。
她極少見到他穿其他顏色的衣服。
此處距離皇城不遠,推窗可見的山巒便是瓊竹派,往來的修士如雲,他外出之時為了隱藏身份,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便捏了一張臉,卻沒有大改,隻是讓自己姿容暗淡了些許,卻在看向虞絨絨的時候,眉眼輕挑,便仿佛什麼都沒有變。
他換了一身白衣,束腰的寬腰帶卻是燦爛的金色,白衣也有繁複漂亮的金邊刺繡勾勒,連著他的發帶都換成了漂亮的金色。
這樣有些浮誇的璀璨在他身上卻並不顯得突兀,隻覺得他倜儻更盛以往,昔日打馬招搖過宮城的小少年,如今身量已成,眉眼已開,端得是灑然飛揚的青年模樣。
小廝關了房門,腳步遠去。虞絨絨這才慢慢道:“大師兄果然穿什麼都很好看,隻是……”
她頓了頓,才繼續道:“我卻不知,原來你也喜歡金色?”
譬如青衣之外的金線罩衫,又譬如此刻白衣的金邊刺繡與飛揚發帶。
傅時畫含笑落座,再遞了筷子給虞絨絨:“本來是沒有什麼十分喜歡的顏色的。可我小師妹說,金色招財,那便多為她招一招也無妨。”
他眉眼一抬,正看向虞絨絨:“你說呢?”
虞絨絨接過筷子,一本正經地認真點頭道:“你小師妹說得對。”
兩人對視片刻,又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對了,我也元嬰了。”虞絨絨眨了眨眼:“大師兄若再不破境,恐怕就要被我追上了。”
傅時畫愕然片刻,再給她的碗裡放了最漂亮的一隻紅燒獅子頭:“你這金丹還沒捂熱就沒了,吃個獅子頭補補吧。”
虞絨絨:“……”
獅子頭和金丹除了都是圓的之外,還有半點相似之處嗎!
哪有吃獅子頭補金丹的!
而且,她明明是破境了,怎麼反而還要補補呢!
過了片刻,虞絨絨吃完了整個獅子頭,再舔了舔嘴角,小聲道:“……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