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圓臉小護士無奈的頂著同事們羨慕的眼神,長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然後做出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躡手躡腳的推開病房門。
上次那位抗戰英雄這次又受傷了,護士長說自己上次護理過一次,會比較熟悉傷員的情況,指定自己護理這個病房。可是,天知道她有多害怕病房裡的這位同誌。雖然這位同誌脾氣很好,說話也很客氣。可是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冷颼颼的,自己每見一次,心裡就忍不住打個哆嗦。
病房內,翟耀輝信剛讀到一半,棱角分明的臉上,嘴角不由上翹,淡淡的笑容裡流露出自己都尚未覺察的寵溺。
推開病房門圓臉小護士,正好看到翟耀輝臉上尚未收回去的淡淡笑容,竟不禁揉了揉眼睛,想瞪大眼睛再看看是不是真的。這一看,嚇得小護士不由的拍拍胸脯。沒錯,還是跟上次一樣的淩厲而狠決的眼神。剛才翟同誌柔和的表情,果然是自己的錯覺。
圓臉小護士強作鎮定,不過聲音卻有點發顫,“翟同誌,你的午飯。”
翟耀輝並不知道自己給小護士造成的壓力,“謝謝你,先放桌子上吧,我一會就吃。”
小護士輕手輕腳的把托盤放在小櫃子上,自己心裡也納悶,翟同誌明明說話很客氣,態度也很隨和,可自己為什麼就這麼怕他呢。
剛出病房,一臉驚魂未定的圓臉小護士正好跟來探望翟耀輝的周鐵柱碰個正著。見到來人,小護士臉上頓時洋起燦爛的笑容,打招呼道:“周同誌好!”小護士自己安慰自己,剛才真的不是自己的問題。周同誌也是抗戰英雄,可自己就一點都不怕他。
周鐵柱輕輕點頭,笑著回道,“你好!”。想到躲在外麵不敢過來的小戰友,周鐵柱覺得自己很能理解小護士為什麼會變臉了。
推開病房門,周鐵柱看到又拿起信來讀的翟耀輝臉上的柔和表情,同樣有點不可置信。
翟耀輝見到來人,知道這回信是真的沒時間看了,小心翼翼的疊好,塞到枕頭底下。
周鐵柱對翟耀輝的變臉也很感興趣,見他眨眼的工夫又變成那副冷峻的表情,忍不住調侃道:“哥們,你整天就一個表情,這臉上的肌肉酸不酸啊。”
周鐵柱對翟耀輝射過來利劍般的視線,無痛無恙,接著調侃,“兄弟,你要多笑一笑,最好是像剛才那樣,把你現在這副又臭又硬的表情改一改。兄弟,你還不知道吧,醫院裡那些漂亮小護士都想來這個病房照顧你呢,不過就是有點怕你的冷臉。”
翟耀輝看著口無遮攔的好兄弟,語氣依舊平淡的回了一句,“哦!要不我托人跟嫂子說說,說我該跟周大哥你學一學,見到漂亮小護士就笑。”
“呃!兄弟,好兄弟,你饒了我吧。我不說了還不行。”周鐵柱聽翟耀輝這麼一說,立馬就想到家裡溫柔體貼又長得如花似玉的小媳婦,還有還沒沒見過麵的大胖兒子。心裡發虛,咱可不會犯原則性錯誤的。百煉成鋼,化為繞指柔,周鐵柱隻要一想到自己的漂亮媳婦的小臉,就不由連連向翟耀輝討饒。
見翟耀輝沒有鬆口的意思,周鐵柱同樣是身經百戰在戰場上幸存下來的,對孫子兵法也是運用的嫻熟。想想翟耀輝剛才似曾見過的表情,再看看病床旁那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小包裹,聲東擊西的接著問道:“兄弟,這些還是你那寶貝妹妹給你寄過來的。這次有沒有寄果乾什麼的過來,上次我壓根沒撈著吃幾顆。”
翟耀輝一想到芽兒在信裡說過,包裹裡也有她送給周鐵柱的禮物,剛剛才有所緩和的表情,一下子又變的又冷又臭起來。雖然,那禮物是芽兒聽自己上次隨口一說,幫自己準備的。
翟耀輝在周鐵柱滿懷期盼的注視下,打開了小包裹。從裡麵掏出兩套小衣服,遞給周鐵柱,“喏,這是送給你兒子的滿月禮。”
周鐵柱又驚又喜的接過禮物,迫不及待的抖擻開。這禮物真的是太合他的心意了,想到這裡周鐵柱誇張的喊道,“兄弟,你也太夠意思了。這小衣服真他媽的夠漂亮。天哪,還是外國貨,這得用外彙券才買的到吧。”
周鐵柱拿著一淺藍一大紅兩身小衣服,上下比劃著,恨不得自己先穿上替兒子試試合適不。嗯,自家媳婦長得那麼漂亮,自己模樣也不算差,那自己的寶貝兒子肯定也是個帥小夥。到時候再穿上這兩身漂亮衣服,肯定更加神氣。
周鐵柱越想越美,越想越激動。不過,跟周鐵柱的興高采烈不同,旁邊翟耀輝的臉卻是越來越黑,氣壓也越來越低,這兩身漂亮衣服可是用自己的禮物換的。
芽兒從前一段時間開始,就客串起小醫生。雖然是義務性質的,但接診的對象都非富即貴。儘管芽兒從不收錢,可禮物和購物票、外彙券什麼的卻從沒斷過。剛開始看著手裡的一疊票據,芽兒有點心驚膽戰。不過後來聽完了翟明山的解釋,芽兒也知道自己應該偶爾收一回。要不然,他們又要多想了。
收到那些購物票和外彙券,芽兒可不會存起來等著票券下蛋,全部都用來給家人買禮物了,這些哥哥們也沒有落下。當然,翟耀輝的那一份也計算在內。
不過,芽兒思考來思考去,也沒想出來該給翟耀輝買什麼禮物,翟哥哥身上穿的用的全都是部隊上配給的。後來芽兒靈機一動,想起來翟哥哥曾在信裡說過,曾跟其他戰友們約好要去喝另一位戰友孩子的滿月酒,當時還在信裡羅嗦要買什麼禮物呢。
就因芽兒的靈機一動,翟耀輝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禮物,變成了這兩身小衣服。不過還好,小丫頭答應過自己,等回去之後再給自己補上一份禮物。
翟耀輝在心裡琢磨小丫頭會給自己準備什麼禮物,周鐵柱卻拿著兩身嶄新的童裝愛不釋手。心裡想著兒子穿上新衣服後的小模樣,是像媳婦多一些,還是像自己這個當老子的多一些。
“兄弟,謝謝了。下次寫信時,彆忘了替我謝謝你那個寶貝妹妹,也幫我謝謝伯母他們。”周鐵柱把衣服仔細疊好,想著明天就去郵局給兒子寄回去。周鐵柱並不清楚芽兒跟翟家的關係,隻知道翟耀輝有一個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妹妹。所以以為衣服是芽兒挑的,翟伯母付錢呢。
周鐵柱把衣服收好,撕開紙包,拿起一顆葡萄乾就往嘴裡塞。邊吃邊看翟耀輝翹著一條腿費勁的整理櫃子上一攤的東西,還指著芽兒給翟耀輝配的那些瓶瓶罐罐說道:“還是女孩子細心,連頭疼腦熱的藥都給你準備好了。不過你家妹妹也真厲害,小小年紀竟然會配藥。我上次發燒,就用過一次,比醫院裡開的那些藥管用多了。
哎,現在我再想有個這樣細心的妹妹希望是不大了,隻能指望媳婦再給我生個貼心的閨女。這次我兒子的滿月酒咱們都沒趕上,等將來兄弟我再生閨女的時候,咱們這些兄弟們約到一起,再痛痛快快的喝一場...”
周鐵柱說到這裡突然不說了,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默起來。自己怎麼忘了,往後再也沒有機會再跟那些親如兄弟、並肩作戰的戰友們一起喝酒了。
唯二幸存下來的兩人沉默了半響,翟耀輝看著情緒很低沉的周鐵柱,打破低沉的氣氛問道,“你這次真的不打算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