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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榮軍本也出身微寒,隻不過,當年為了填飽肚子,扛起槍,跟在大部隊後麵乾起了革命。不過,鄭榮軍的運氣不錯,前半生的硝煙四起中,多次化險為夷,又得貴人相助。革命勝利後,官途就更加順風順水了。儘管在那場動蕩結束之時,站錯了隊,但有貴人暗中相助,雖然沒能像翟家那樣順勢而為風生水起,卻也沒有真正傷筋動骨。

鄭榮軍官場得意,再加上久居高位,潛移默化間,本性早就沒有了往日的光明磊落和大度。對於前些日子兒子鄭剛的失利,鄭榮軍一直是如鯁在喉。

今天見到那個讓自家吃了暗虧的沒權沒勢的莊稼老漢,意氣風發的跟那些老前輩平起平坐,再加上酒意有點上頭,那句“看不出來是挑糞澆肥的”話就那麼大喇喇的喊了出來。

鄭榮軍喊出來這句話之後,頓覺心中的鬱氣一掃而光,在周圍這些非富即貴的大佬們麵前,我看你個老莊稼漢怎麼回答?人靠衣裝馬靠鞍,那也得分是什麼人。你一個鄉巴佬穿的再光鮮,跑到這幫貴人麵前充大頭,不是自找丟人來了嗎?

鄭榮軍說這話時,聲調陡然拔高,語氣尖銳的有點刺耳,整個婚宴現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鄭榮軍發現不少人臉色凝重,心下更加暢快。精明謹慎的一輩的鄭榮軍,這會壓根沒有想到眾人的異樣是對著自己的,表情裡更是多了一絲鄙視,氣勢上更多了一股子的高高在上。

杜爺爺一聽這話,心裡笑了。還以為這老小子有什麼好招呢,翻來覆去的跟他那個目中無人的孫女一樣,就會狗眼看人低。

由於屏風這邊在座的都是些威名赫赫的大佬,屏風另一邊,臉紅心跳的鬨過一對新人之後,成熟穩重的年輕小夥,風華正茂的半大小子,嫻靜優雅的女孩們,這會都表現出他們最大方得體的一麵小聲的寒暄客套著。

鄭榮軍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語氣尖銳刺耳,年輕人這邊當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鄭月如不愧是鄭榮軍的親孫女,那邊鄭榮軍話音剛落,這邊明豔動人的鄭月如纖纖玉手拿著一襲方帕,擋在那張櫻桃小口前麵,輕輕的扇了扇鼻端,嬌笑的臉上掛著無奈的嫌棄,“萱瑾,你爺爺他真的每天都…”

原本聽見屏風那邊有人對爺爺挑釁,神色內斂的杜皓宇兄弟幾個正在蓄勢隨時準備下場子,就聽見這邊那個黃毛丫頭又不知死活的挑釁自家寶貝妹妹。兄弟幾個乾脆坐穩了,看自家老爺子和寶貝妹妹怎麼收拾這祖孫倆。

“當然!我爺爺可是我們清河灣數一數二的種地能手!”芽兒清脆悠揚的如泉水叮咚的聲音也緊隨著鄭月如那淡淡的嘲諷響起。

芽兒可不覺得自己爺爺種地,能有什麼好丟人的,自己就是個地地道道的鄉下土妞。所以,語氣裡難掩幸福和自豪,跟鄭月如甜美的聲音裡多出來那麼一股子的嘲諷相比,高低立判。

在座的這些,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翟耀輝蹙眉的發現,凝固在小媳婦身上的視線更加火辣辣明晃晃,驚豔之餘多了淡淡的欣賞。

而屏風後,耳聰目明的杜爺爺聽見孫女那邊也已經開鑼了,得意的笑了!不過,自己這個當爺爺的可不能輸給乖孫女。

“鄭同誌,俺可不就是個挑糞澆肥的莊稼漢!至於俺這一身打扮,沒辦法,誰讓兒女孝順,孫子輩的都有本事,非得把俺當成老太爺供著!”不過,俗話說先禮後兵,杜爺爺的脾氣永遠都是那麼暴躁,“咋地,聽鄭同誌的意思是,俺是種地的就不配穿這身衣服還是怎麼著?鄭同誌,你這是在看不起俺們鄉下人,俺們老百姓?”

按照杜爺爺的想法,自己行的端坐得正,自己就是個種地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在座的這些老大哥大兄弟,凡是認識自己的,都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自己一不偷二不搶,有什麼好丟人的?

杜爺爺自認為自己的涵養功夫真的可以出師了,今天也幸虧是耀揚的婚禮,要是擱在平時,自己早把話噴到這老小子臉上了,哪裡用的上這什麼笑裡藏刀的?這要是論武的,自己更不怕,自己一個能頂這老雞仔似的老小子四五個。再說了,自己還有八個膀大腰圓的孫子外孫呢。

屏風另一邊,芽兒杏眼裡精光熠熠看著鄭月如,你跟你爺爺一樣,也看不起我們老百姓?

祖孫齊上陣的芽兒,決定暫時把風頭讓給自家爺爺。而杜爺爺看在是翟耀揚婚禮的麵子上,十分彆扭的棄武從文了。

不過,身為主家的翟明山,他的脾氣一直都是蠻橫粗暴的。日常裡雖然整天跟杜爺爺抬杠,可那隻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點小樂子,翟明山可是把杜爺爺當成自己的親兄弟看的。

翟明山沒有那麼多顧忌,他的脾氣比起杜爺爺來,粗暴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杜爺爺的話音還沒落下,翟明山已經搶著話茬嚷嚷開了,“就是,姓鄭老小子,你看不起俺兄弟還是咋地?在沒參加革命前,在座的這些老首長老同事,十個有八個是土坷垃裡麵刨食的!還有,姓鄭的老小子,老子要是沒記錯的話,你也是從鄉下出身的吧?怎麼地,當了國家乾部,就忘了自己的根了?”

翟明山當了一輩子的兵,眼裡向來揉不得沙子,處理問題的方式永遠都是直接粗暴。所以,他一句話比一句話戳人心窩子。

翟明山的爽直蠻橫的脾氣,就是在最大的首長麵前,都敢直接拍著桌子罵人,沒人能攔得住這個蠻橫的野豹子。唯一能給野豹子上籠頭的翟奶奶,這會笑眯眯的喝著茶水,順便還不忘拍拍杜奶奶的手,示意杜奶奶放心。

翟家人的格言,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還有一點就是,護短,護短護到幫親不幫理。

被人指著鼻子數落的鄭榮軍,臉一陣青一陣白。風光隨順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被人當著眾人的麵數落,鄭榮軍羞憤的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可是,心中的怒火卻越來越炙熱,自家跟翟家的梁子是徹底結定了。

不過,雖然胸臆間怒火熊熊,可頭腦卻越來越冷靜,這會再看看周圍那些老首長老相識臉上的不讚同和失望,鄭榮軍終於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話了。

饒是鄭榮軍平時也稱得上是精明狡猾的老狐狸,可是,這會他冷靜的不能在冷靜的腦子裡,竟然蹦不出一句話,來挽回自己惹出來的這個爛攤子。要是找不到說個過去的理由,自己的形象在眾人眼裡,絕對是一落千丈。

從沒想過在自己的婚禮上會出現這樣狀況的王英,有點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身邊的翟耀揚,想示意翟耀揚去緩和一下現在這種尷尬的氣氛,結果,卻看到翟耀揚那眉梢上揚,狹長的眼睛裡閃過的一道道精芒。

王英對身邊這個已經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還算了解,隻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王父那邊,然後得到王父微不可察的搖頭示意。王父和王母早就著急的不行了,可是這些人都不是他們能勸的,看看陪他們一起坐的親家夫妻還有翟學武夫妻倆,見兄弟妯娌四人都慢裡斯條該乾什麼乾什麼,就知道這事他們摻和不了,也不能摻和。

屏風另一邊,原本高傲的下巴微抬的鄭月如,這會那張明豔嬌嫩的臉,有點驚愕有點驚嚇。尤其是,看到芽兒臉上的輕鬆自在,神情更是不由一僵,這祖孫倆都是一樣的咄咄逼人。

屏風的這一邊和那一邊,整個婚宴現場,是一片寂靜。隻有端莊優雅的翟奶奶輕輕碰觸茶杯蓋的聲音,杜皓宇他們幾個不緩不徐繼續吃菜的聲音,還有翟耀輝有節奏的輕敲桌角聲。

今天能來參加翟家的婚宴,從某一種角度來講,大多跟翟家的關係更加親近一些。更何況,剛才的是非曲直,在座的都是經曆過風風雨雨識人無數的老狐狸老人精,不用想也是透透徹徹。而且,剛才鄭榮軍的語氣和姿態的確很仗勢淩人,讓這些對國家對人民始終保持著一顆忠誠的心的老革命家們很是看不慣。

當然,其實這整個過程也隻是分分秒秒的工夫。最後,坐在主桌資曆最深的王萬重老爺子,看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騎虎難下的鄭榮軍,輕歎一聲,這老鄭真的是越老越不像樣了。看來,自己以前提點他的那些話,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想到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那個還淳樸忠厚的愣頭小子,把小半個硬的跟石塊似的窩窩頭讓給自己,王萬重又於心不忍,隻能出聲打破眼前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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