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素有“禮儀之邦”之稱,至少在人際關係的稱呼上就有諸多講究。於是,家裡娃都可以打醬油的胡添樹兩口子,隻能喊比他們小□歲的芽兒一聲嫂子。
胡添樹還好,畢竟當過兵,心理素質好,臉皮也厚,小嫂子小嫂子的喊得十分乾脆。可是,胡添樹媳婦,也就是虎子他娘,想想自己都是邋遢的娃子他娘了,人家還是秀眉粉臉的小姑娘,咋好意思喊人家嫂子,這不把人給喊老了嗎?不管什麼時候,女人都很在意年紀倆字!
虎子娘不好意思喊,芽兒也不大好意思應,改進打岔道,“咱們還是各喊各的,胡大哥比我年長幾歲,還是我喊你嫂子吧!嫂子,我叫杜萱瑾,你喊我小杜,萱瑾,大妹子都成!”
虎子娘見自家男人帶回家的嬌客說話乾脆,也不嫌棄家裡邊邋遢,更加熱情,“哎!那成!大妹子,走,咱們去炕頭上坐!”
東北是出了名的天冷,農村房屋的布局都差不多,通常都是三間房,正中間是廚房兼客廳,東西兩間都鋪的炕頭,一家老老少少就住在這炕頭上。當然,就是平時拉呱嘮嗑,也都是盤腿坐炕頭上嘮。
所以,虎子娘看看籬笆院外麵一群老娘們小夥子都盯著小嫂子瞧稀奇,直接把人往屋裡帶。結果,掀開門簾子,看見剛還沒來得及收拾整利索的炕頭,不由訕笑道,“用你胡大哥的話講,俺就是個懶婆娘,平時最愛串個門嘮個嗑啥的!大妹子,彆嫌俺家炕頭邋遢。”
虎子娘邊說邊手腳麻利的趕緊把炕頭上針線筐子,掃炕的笤帚疙瘩都藏起來。收拾完炕頭,忍不住抿抿自己的齊耳短發,撲拉撲拉衣裳,二十多歲的年紀正是韻味十足的時候,立馬就變成一個利索爽朗的娃他娘。
至於虎子,因為家裡來了客人,小家夥難得害羞了一回,磨磨蹭蹭的不敢進屋,就跟他那群小夥伴把家裡那幾隻大白鵝攆的直撲棱翅膀。東北農村家家都要養幾隻大白鵝,不僅能吃鵝蛋,還能看家護院,被大白鵝擰上一口,肯定青紫青紫的。
胡添樹剛幫著把電驢子上的行李包拿下來,就見翟耀輝塞給劉大叔一瓶自己剛才光看看就能流口水的特供酒,心疼的不輕。可是,也隻能眼巴巴看著劉大叔美滋滋的揣懷裡。誰讓這老頑固就好一口老酒,堅決不收車錢也不留下吃飯呢!
胡添樹帶翟耀輝掀門簾子進來的時候,芽兒已經熟門熟路的盤腿坐到炕頭上了。胡添樹一看小嫂子盤腿那架勢,笑了,“小嫂子,你這腿盤的地道!”
翟耀輝見小媳婦像模像樣的盤腿,也樂了,解釋道,“你嫂子這是十幾年的工夫練出來的!她老家雖然沒你們那麼冷,但是家裡也鋪炕!”
翟耀輝解釋完,胡添樹兩口子心裡放鬆了不少,要不然,還真不知道該咋招呼這位嬌客呢!這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時候可能因為一句話而無形中拉近。
胡添樹也乾脆坐到炕沿上,準備好好嘮嘮嗑,連長跟小嫂子是哪看哪都不搭啊!
這邊,胡添樹擺開架勢,泡好茶,準備促膝長談。院子裡,把那幾隻大白鵝徹底折騰服帖的虎子也蹬蹬蹬的跑進來。小家夥也不說話,就站在炕邊上眼巴巴瞅著芽兒,就那麼眼巴巴瞅著,時不時抿抿小嘴。剛才二牛他們都說了,大姐姐給他們拿奶糖吃了。
大姐姐明明是爹帶回來的的客人,可是,漂亮的大姐姐還沒給自己拿糖吃呢!
胡添樹是典型的東北老爺子,稀罕孩子能稀罕到骨頭裡,可是,真要打起孩子也毫不手軟,虎子年紀雖小,但平時沒少挨打,所以,小家夥雖然皮實,但還真懂禮貌,可憐巴巴的就是不敢開口直接要。
門簾外,另外幾個小皮猴時不時掀開門簾望一眼。
胡添樹的談興被幾個小家夥弄的煙消雲散,“去,去!虎子,叫上他們幾個趕緊都去院子外邊玩去!”
虎子癟癟嘴,就是挪不動步子,剛才二牛給了自己一塊奶糖,剝開紙一股子奶味,甜甜的,含在嘴裡不大會就變得軟軟的,漂亮大姐姐還沒給自己拿糖吃呢。
芽兒小的時候跟在幾個哥哥屁股後麵,大了之後反倒成了孩子頭了,平時就喜歡跟小孩玩,一看小家夥這架勢,就知道怎麼回事。趕緊下炕打開那個做了記號的旅行包,抓了一把。
憨頭憨腦的小家夥,從芽兒拉開行李包,就忍不住吸溜口水,等芽兒把奶糖塞到他衣兜裡,嘴巴一咧,“謝謝姐姐!”
說完,紅著小臉,吆喝上那幾個小皮猴,蹬蹬蹬就跑到院子外麵瘋去了。
看的胡子娘哭笑不得,看的胡添樹恨不得把虎子拉過來胖揍一頓。
被虎子這麼一攪和,醞釀好的氣氛沒了,胡添樹看看外麵的日頭,“得,媳婦,你還是趕緊做飯去吧!連長跟嫂子坐了好幾天的火車,肯定又餓又困,你趕緊去整幾個好菜,中午俺跟連長好好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