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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書記載,諸葛亮曾舌戰群儒,可見有時候厲言若刃最能傷人與無形。但庸醫殺人,對一名醫者仁心的醫生,哪怕是初出茅廬的準醫生來講,都無異於那柄傷人利刃。

董老的這番連嘲帶諷的疾聲厲色,甚至聽的沈長鶴和夏主任都麵有不虞,於心不忍。先不說老首長的健康問題本來就是他們這些所謂的保健專家的責任,小姑娘也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了,沒想到卻遭了這無妄之災。

再說,董老作為一位前輩一位長者,更應該有容人之雅量。哪怕小姑娘真的名不副實,循循善誘也好,諄諄告誡也罷,卻不能妄自把庸醫殺人這大帽子往一個後輩頭上扣。

更何況,小姑娘是幾位德藝雙馨的中醫界老泰鬥盛讚並推薦過來的,肯定有兩把刷子。當然,最主要的是,沈長鶴和夏主任多多少少都心中有底,眼前這個麵對嘲諷質疑不溫不怒,冷靜自持的小姑娘確實有幾分本事。

至於芽兒,哪怕知道先入為主的董老在說這話的時候可能是有口無心,可饒是她向來都好氣性,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更何況,芽兒還不是那戒嗔戒怒的泥菩薩呢。

二樓小書房裡,翟爺爺隱隱約約的雖然聽的並不真切,可屁股底下卻跟長了釘子似的坐臥不安。就衝樓下傳來的那句乳臭未乾也知道,樓下這是有人在找芽兒茬呢。

“老翟,該你了!”老首長抿了一口清茶,看看已經攻下大半江山的棋局,微笑著提醒正抻著脖子往門外瞧的翟爺爺。

翟爺爺聽見,強壓下心思扭頭一看,得,還下什麼啊?又輸了!自己上來沒三分鐘,卻已經連著輸了三盤棋。

又擔心樓下的芽兒,翟爺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後一顆黑子被白子包圍,哀嚎道,“老首長,你明知道我是個大老粗,棋藝不精!”

“那是因為老翟你心不在焉!論行軍布陣,你這威名赫赫的開國虎將要比我更精通!”老首長看了眼神壓根不朝棋盤瞅的翟爺爺,心中好笑,“彆看了!丫頭受不了欺負!”

“這還叫沒受欺負呢?俺芽兒都成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了!”翟爺爺梗著脖子反駁道,堂而皇之的護起犢子來了。

“玉不琢不成器,你啊,這是關心則亂!你就不想看看那丫頭的另一麵!那丫頭如果隻是單純的乖巧貼心,肯定取得不了今天的成績!那丫頭可不僅僅是你們嗬護下的一朵嬌嫩的花骨朵。”

哪怕隻見過小丫頭兩麵,目光如炬的老者比翟爺爺這個當局者迷的護犢子爺爺更了解芽兒的性情。

什麼?自家芽兒的另一麵?顯然這個提議比直接挽袖子下樓幫芽兒壯膽更有吸引力,翟爺爺咋麼咋麼嘴,要不再等等?

翟爺爺並沒有等多久,樓下就傳來熟悉的聲音,不緩不急,不卑不亢。清脆卻沒有了平時的甜軟,甚至還少有的夾帶著一股子鋒利如刃的清冷。

“董老,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這一點,的確是事實。因為我確實年紀尚輕,資曆尚淺。不過,作為一名醫者,想必先入為主隻看表象的習慣更要不得!主席曾經講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董老,庸醫殺人這頂帽子我戴不起!”

有理有據,不溫不火,可話裡話外細細琢磨,更是綿裡藏針,道道利刃直戳人心。

樓上,翟爺爺聽的直搖頭晃腦,要不是老首長就在跟前,翟爺爺差點要彈冠相慶了。真沒想到,自家嬌聲軟語的芽兒,竟然也能字字機鋒,好一個外柔內剛。

這丫頭平時撒嬌賣乖彩衣娛親,自己還擔心她的性子太好呢,沒想到竟也會咄咄逼人,寸步不讓。

樓下,這會卻是一片靜默。

其實,不僅董老質疑,其他幾位專家醫生也都抱有同樣的懷疑。隻不過,礙於小姑娘是宋老先生他們推薦過來的,這才持保留態度。隻不過,眾人沒想到眼裡容不得沙子的董老的那張利嘴真真是刀劍風霜嚴相逼。那些話對一個小姑娘來說,確實太重了一些。

本來以為小姑娘臉皮薄,可能會被得理不饒人的董老那張利嘴罵哭,哪成想人家小姑娘連眼圈都沒紅,甚至都沒打一個晃。小丫頭初生牛犢不怕虎,利嘴尖牙,她不會不知道董老在醫學界的威望吧?

不過,就剛才董老那番疾聲厲色下,還能不卑不亢,可見小姑娘心性堅韌。就衝這心性,說不定小姑娘真是一塊璞玉。

總之,見過大風大浪的眾人一時間竟然沒能及時回過神來。倒是董老,這會麵紅耳赤,指著眼前如一枝寒梅獨秀清傲自持的小姑娘說不出話來。

董老也是嗜醫如癡之人,更容不得彆人對自己的醫術和醫德有任何質疑。

芽兒本來就不是爭強好勝的性子,說完後見董老麵沉如冰,指著自己半天沒說出話來,不由心生懊悔,修心養性,修心養性,董老不僅是前輩也還是長輩。

不過,沒等芽兒道歉,董老咽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鬼使神差的跟一個黃毛丫頭較真,口舌相爭,實在有失身份。

於是,董老直接無視芽兒,轉而對夏主任道,“夏主任,你是負責人,但是如果讓初出茅廬的新人參與這次治療,我堅決不會在治療方案上簽字。我建議,可以采取更保守更穩妥的治療方案,或者請柳老出馬。”

雖然問題最終又拋回自己這邊,不過,見董老心平氣和不少,夏主任暗自鬆了一口氣。對董老還有雖然沒有開口但同樣持懷疑態度的幾人接著解釋道,“各位,杜同學年紀雖輕,但從醫經驗卻相當豐富。想必,小孫和小褚都清楚當年韓天麟韓老的身體狀況吧。這幾年,韓老身體的好轉,杜萱瑾同學居功至偉。還有王重天王老,我也是剛剛才得知,王老讓咱們束手無策的岩症也是杜同學妙手回春。還有……”

這幾天,夏主任沒少做功課,才發現中醫界出了這麼一位後起之秀。其實,說後起之秀並不恰當,小姑娘醫術之精湛更或許已經超越他們這些從醫幾十年的老古董。

夏主任的調查資料,並沒有沈長鶴辦公桌上的那份資料來的詳細,夏主任唯一關注的是杜萱瑾在中醫上的表現。不過,哪怕隻是一些蛛絲馬跡,也足以讓夏主任瞠目結舌。

最主要的是,如今中醫勢微,小姑娘在中醫上的天賦驚人,又有靈性,不得不說是中醫傳承之一大幸。

夏主任說起這些時,如數家珍,語氣裡難掩那股子此女乃吾輩之大幸的自豪。

夏主任口才不錯,眾人的神色由最初的懷疑,難知可否,在到震驚,質疑,直到最後的噓唏感慨。

都是在中醫界侵淫多年之人,更善於察言觀色。也對,人是幾位老國手盛讚並推薦的,又是翟老將軍親自帶過來的,不能以常理觀之。

而且,沈長鶴這個機要秘書長對小姑娘明顯信任親近有加,更沒有避著人。如果小姑娘有名無實,哪裡能過得了眼銳如鷹、謹慎如狐的沈長鶴這一關!

眾人現在看向芽兒時,有後生可畏的震驚,也有淡淡的期許。小姑娘肩上那紫檀雕花的行醫箱看著很是有些年頭了,看來小姑娘真是家學淵源,可就是這古樸的行醫箱與小姑娘的清雅精致完全不搭。

眾人難得還有閒心調侃,不過,看向夏主任的神色就不太友好了,小姑娘的這些底牌,老夏怎麼不早說!

夏主任的神色更無奈,正要說呢,剛說了一個開頭就被董老給打斷了!

眾人這次都看向董老,如此當應讓杜同學一試,現在就等董老同意了。

原因無他,眾人在保健局這種性質特殊的單位工作,平時jiēchu的都是高官顯貴,向來都秉持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說話總留有三分餘地。

倒是董老,醫術雖然精湛,但也是出了名的心高氣傲,性情有些執拗。為人雖然耿直,但嘴卻稍顯刻薄尖銳,得理不饒人。要不然,以他的資曆也不會得稱夏主任一聲主任了。

也果不其然,董老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夏主任,金針之術,一針救人,一針傷人,我還是那個看法,她或許懂得金針之術,但如果沒有多年的臨床經驗,你能保證她施針時,不會出現任何差錯?首長肩負一國之重,他的健康不容任何意外。”

眾人都聽的哭笑不得,董老這話實在是強人所難。醫生也是人,又不是神仙,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醫生在麵對病人的時候,隻能慎之又慎,誰也無法給出百分百的保證。

芽兒這會總算弄清這老頭的脾氣了,心中忍不住生出啼笑皆非之感,這老頭性情執拗,明顯是油鹽不進的主。

夏主任他們跟董老同事多年,更了解他的脾氣,一時間竟然有些束手無策。因為已初步確定了治療方案,采取中醫手段,內調陰陽,外扶正祛邪,雙管齊下。按照原則,治療方案必須征求在座眾人的一致同意。

樓下,因為董老的堅持,一時間陷入僵局。

樓上,耳聰目明的翟爺爺從頭聽到尾,這會在樓上氣的直跳腳。不過,也隻能乾生氣,彆人不認可自家芽兒的本事,自己也不能隨便揪一個人讓芽兒一顯身手啊!

翟爺爺最護窩子不假,但翟爺爺這輩子都不曾以權壓人。

老首長難得能看到翟爺爺的笑話,身心舒暢。對保健局出了名的油潑不進也早有耳聞,不好再讓老夥計乾瞪眼了,衝著門口的勤務兵招招手,“小吳,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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