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外,晶瑩剔透的雪粒零零星星從灰蒙蒙的天空落下,雖然不像東北的鵝毛大雪那般絮絮揚揚,但小風一吹,帶來的陣陣寒意依舊能吹進人的骨頭縫。。
站內站外,眾人無不腳步匆匆,凍的聳著肩膀縮著脖子,就跟剛出窩的鵪鶉崽似的。偶爾寒風吹過,肯定是哆嗦一片。
接站口外,猶如感覺不到寒意標槍一般的翟耀輝,和拖家帶口的胡添樹和孟德柱兩家,老老少少都是羊皮大襖,狗皮帽子,還有不知什麼皮子的皮靴子的關東客打扮,狗皮帽子下熱氣騰騰,仨孩子的小臉熱的粉撲撲的,怎麼看怎麼溫暖。
雖然看著有些土氣,可絕對是貨真價實的保暖真皮子,放到二十一世紀,這一身打扮絕對是高端洋氣上檔次,非土豪穿不起!
孟家老爺子戴著半截皮手套子的大手一左一右緊緊抓著虎子和小鷹倆小子,脖子上多圍了一條大紅圍巾的英子拉著小鷹的另一隻手,一步不落的跟在胡添樹他們後麵。
胡添樹和孟德柱倆壯年男人早熱的把狗皮帽子摘下來拿在手裡,一人扛著倆大包袱,虎子娘手裡拖著倆有些褪色的軍旅包,裝著兩家老少的替換衣服。
老老少少順著人流從接站口出來,沒等胡添樹他們開始四下尋摸人,翟耀輝已經上前一步接過虎子娘手裡的倆軍旅包,還能空出另一隻大手挨個摸摸正好奇的東張西望的仨孩子的腦袋瓜子。
半年前,英子還是又瘦又黑的黃毛小丫頭,眼神倔強又自卑,其他書友正在看:。這會,圍著大紅圍巾的小姑娘臉上長了肉,白淨了很多,連眼神也比以前晶亮。至於夏天的時候還隻知道走哪都拽著姐姐衣角的小鷹,除了臉蛋上兩抹皴紅,早壯實的虎頭虎腦,跟小虎子站一塊,小哥倆跟親兄弟倆似的。
胡添樹和孟德柱光顧著在人群中尋索那抹熟悉的軍裝綠了,沒想到有人半路斜j□j來,搶走虎子娘的行李包,還準備拐自家的娃娃,倆東北漢子把大包袱往地上一扔,剛拉開架勢,才發現是翟耀輝。
倆人順著擺開的架勢,一人摟住翟耀輝的半邊胳膊,哈哈笑著喊了一聲,“老翟!”
喊完人後,不著痕跡的往翟耀輝身後打量了一眼。
仨孩子比倆大人直接多了,仰著小臉,眼睛烏溜溜的轉,“翟叔叔,杜姐姐沒來嗎?”
“你們杜阿姨這一段時間出國了,今天隻有翟叔叔來接你們!”哪怕沒穿那身綠軍裝,翟耀輝眉眼間依舊有些剛硬清冽,不過,跟孩子說話時,眼神明顯多了兩分溫度。
孟老爺子和胡添樹媳婦明顯鬆了一口氣,本來說好的是孟德柱來檢查腿上的舊傷的,結果拖家帶口的都來了,一來檢查舊傷,二來逛逛京城,三來就是參加小兩口的婚禮。。
不過,孟老爺子他們比胡添樹和孟德柱倆想的多,就怕太麻煩翟耀輝和芽兒。畢竟,人家小兩口幫助自己兩家幫的夠多的了。
翟耀輝假裝沒看見孟老爺子他們表情的異樣,招呼道,“孟伯,嫂子,天冷,咱們趕緊回家吃飯!”
仨孩子稀裡糊塗的被翟耀輝拉著,滿臉興奮的打量著熙熙攘攘與那個東北邊陲小縣城截然不同的京城。不過,孟老爺子和胡添樹媳婦都傻了眼,“哎?”去小翟家?就這麼風塵仆仆的跑人家家吃飯?
胡添樹和孟德柱扛著大包袱快走了兩步,“老翟,老翟,你直接把我們送到旅館就行!讓我們也洗漱洗漱,替換一身乾淨衣服,都坐了兩三天火車了!中午咱們找小飯館搓一頓,下午我們再去看你家老爺子和杜家老爺子他們!”
要是一人倆人的也就算了,可拖家帶口的就這麼過去,倆人就是心粗也覺得過意不去。
翟耀輝腳步一頓,稍有不悅的瞥了胡添樹他們一眼,才半是解釋半是通知道:“家裡有現成的地方,這段時間就直接住家裡!旅館到底不方便,孟伯和仨孩子折騰不起!”
哎!胡添樹和孟德柱看著前麵提走了兩家的行李包,還拐走了仨娃的翟耀輝的背影,趕緊帶著孟老爺子他們跟上。得叻,哥們說家裡有住的地方那就先過去打攪兩天!包袱裡的那幾條麅子腿,野豬腿彆捂餿了!
翟耀輝從車隊借了一輛小型麵包車來接人的,等老老少少都坐進去,再塞上胡添樹和孟德柱扛過來的那四大包袱的山珍野味,滿滿當當。
小鷹和虎子這倆野小子從出了車站眼睛就不夠使的,骨碌碌亂轉帶著一股子活泛勁。胡添樹和孟德柱一看這還了得,長胳膊一撈,一人一個趕緊抱住想往副駕駛座上爬的倆人。以這倆小子的皮實勁,孟老爺子他們不一定能抱的住。
英子從小就懂事,梳著倆順滑的小辮子腦袋蹭了蹭爸爸的大手,早乖巧的靠窗坐下,臉趴在車窗玻璃上,不錯眼的看著衣著鮮亮的行人,和已經初顯車水遊龍的京城。
七八十年代,京城對普通老百姓來講有著莫名的吸引力。翟耀輝特意繞路過天-安-門,人民廣場,走馬觀花的讓孟老爺子他們先過過眼福。
胡添樹和孟德柱曾經在京區部隊當過兵,就負責當半個解說員。孟德柱講的是典故,胡添樹愛逗孩子,偏偏講什麼北京烤鴨,艾窩窩,驢打滾,什麼豌豆黃、京八件。。胡添樹把仨孩子饞的直吸溜口水,自己也饞的咽了一口唾沫,其他書友正在看:。
性情持重的孟德柱好笑的瞪了胡添樹一眼,這小子,彆看他說起京城的小吃如數家珍,事實上,一樣也沒吃過。當兵的時候,部隊發的那點津貼連包煙都不舍得買,全攢著寄回家。就是年假回家時,買兩包京城的點心回去,也沒舍得嘗一口!要說豁開饞癮嘗了一回新鮮,還是暑假的時候,芽兒和翟耀輝他們帶過去的一點耐放的京城小吃。
胡添樹媳婦沒少聽丈夫在炕上跟自己念叨白在京城當了七年兵,竟然沒舍得吃過一口京城的特色小吃。見男人饞的跟仨孩子似的直咽口水,操持家務不在細膩的手偷偷摸摸揣在腰裡的鼓囊囊的錢包,好容易來一次京城,說啥也得讓男人和孩子們嘗遍京城的小吃。
胡添樹從北京烤鴨講到天津麻花的時候,仨孩子肚子裡的饞蟲終於扛不住了,咕嚕嚕的連連抗議。
眉間舒展,麵色紅潤的孟老爺子敞開羊皮襖,靠著座背養神呢,聽見仨孩子不停吸溜口水,啪的一聲拍在胡添樹肩膀上,一笑露出常年吸大煙袋熏得有些發黃的大牙,笑罵道:“你小子,就會欺負我仨孫子!”
胡添樹呲著牙,嘿嘿傻笑兩聲,這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日過的滋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