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施恩莫望報,芽兒願意幫錢暢這個忙,並沒有想著讓錢家人多感激自己。但是,有些話必須事先說清楚,省得錢家人打蛇上棍,免得好心幫忙最後反倒落得埋怨。
芽兒道明來意後,壓根不等激動的臉色潮紅的錢暢道謝,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錢暢哥,醜話可說在前頭!我隻是從中牽線搭橋,彆的我真無能為力!埃文斯先生雖然同意給你一個麵對麵交流的機會,並不代表他一定會幫你這個忙!”
為錢暢出國留學的事情,錢家人愁的恨不得求爺爺告奶奶,偏偏求助無門。
尤其是傍晚的時候,錢老爺子無功而返,一家人心裡哇涼哇涼的!壓根沒有想到突然峰回路轉,希望眼看著就擺在眼前了!
真是貴人啊,錢老太太怎麼看芽兒怎麼順眼,要不是忌憚坐在芽兒旁邊的神色清冷的翟耀輝,錢老太太早千恩萬謝了。
就連從頭到尾一直悶聲不吭的錢父高興的撓著頭皮,臉上的笑意怎麼繃都繃不住!
但一家人高興了還沒兩分鐘呢,芽兒突然咣當澆下來一盆冰冷刺骨的碎冰渣子,啥,這事兒壓根沒準兒啊!
錢老太太上揚的嘴角頓時垮了下來,想張嘴囉嗦兩句,被錢老爺子狠狠的挖了一眼。見老爺子麵色陰沉,錢母乾巴巴的咽了一口口水,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相比而言,錢暢倒是最平靜的了!表情也漸漸凝重起來,勉強擠出來的笑容透著幾分苦澀和尷尬,“萱瑾,我明白,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
要是自己再優秀一些,也不至於白白浪費了人家兩次三番的好意!相比眼前比自己要小好幾歲但璀璨耀眼的這位,自己以前也不知道意氣風發個什麼勁!
錢暢以前偶爾碰到過芽兒幾次,還不算太陌生,但對翟耀輝則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此刻,眼神餘光不經意瞥到坐姿宛若標槍的翟耀輝,這人周身的清冷頓時化為實質的利刃,錢暢頓時覺得為了表示謝意伸出去的手仿佛重若千斤,又訕訕的縮了回來。
客廳裡的氣氛有些詭譎,芽兒也注意到錢家人臉上各異的神情,但該說的都說完了,芽兒有意直接告辭!
願意幫錢暢一把是一種情分,但芽兒不想把情分變成自己的本分!
芽兒把剛才錢老太太塞到自己手裡的一把小櫻桃又放回茶幾上,笑著站起來,又婉言安慰了兩句,“錢暢哥,你也不要太有壓力!埃文斯先生或許不如我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幾位教授有名氣,但也是相關領域的知名學者。因緣際會要在京城小住一段時間,你好好的把握這次機會,如果可以贏得他另眼相看,彆說一封推薦信了,或許還能直接推薦你去讀他曾經任教的大學!”
本來,芽兒也是一番好意,但見錢暢緊張的緊搓著手,表情愈發凝重,不由苦笑不得,見錢老爺子笑容也有些尷尬,不由暗自長歎一口氣。
“錢暢哥,你要放鬆自己的心態!其實,你從另一方麵想,近距離跟國外相關領域的學者交流切磋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你也不需要過分看重埃文斯先生對你的評價,就當是去上了幾堂麵對麵的專業課!而且,埃文斯先生最近一直都留在京城,平時你可以多跑幾趟,除了專業問題,還可以請教一些留學申請的事宜,相信他一定可以給你更好的建議!”
芽兒語速平緩,聲音柔和沉靜,仿佛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錢暢難為情的笑了笑,抿了抿嘴唇,釋然道,“我明白!我一定會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的!”
“那好!”芽兒粲然一笑,“我幫你們約時間!不過,以後就需要你自己跟埃文斯先生聯係了!”
“好!謝謝你了,萱瑾!”頂著翟耀輝古井無波的眼神,錢暢還是硬著頭皮伸出手來,鄭重的握手再次道謝!
見芽兒三言兩語的說完事情就準備走了,話裡話外咋聽著一點準頭都沒有,錢老太太和錢母婆媳倆急的眼睛通紅,心頭直躥火!
那老外不是你的病號嗎,就不能通融通融,幫著說說好話?
錢老太太神色期期艾艾,眼巴巴瞅著芽兒,倒是很想追問兩句,但話到嘴邊又被錢老爺子瞪了回去!
翟耀輝也沒給錢老太太開口的機會,一手扶著芽兒,一手虛托著芽兒稍顯沉重的腰身,“錢爺爺,錢奶奶,時間不早了,萱瑾身體負擔重,也該休息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哎!讓你們跟著費心了,趕緊早些回去休息吧!”錢老爺子諾諾兩聲,再多道謝的話到嘴邊也說不出來。
相比神色複雜幾欲開口的錢母,一直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一明一暗吸煙的錢父趕緊踩滅還剩下半根的煙頭,也甕聲甕氣的道謝,“小杜啊,真麻煩你了!”
芽兒和翟耀輝搖搖頭,剛走到門口,錢老爺子突然叫住兩人,“對了,耀輝,先等等,外麵天黑,我給你們拿個手電筒!”
錢老爺子雖然回屋拿了手電筒,但一直跟錢暢送芽兒和翟耀輝出了院子,目送兩個人背影消失在隔壁那扇厚重紅木大門內,才轉身回家。
祖孫倆剛用門閂重新栓好大門,就聽見身後錢老太太突然語氣幽幽的來了一句,“哎,這說了半天這事兒還是沒準兒啊!”
正屋房簷下的那盞橘黃的夜燈照不到那麼遠,大門後夜色暗淡,錢暢不知道自己此刻什麼表情,但有一點很清楚,又窘又羞,臉臊的滾燙。
錢老爺子更是氣的呼哧呼哧大喘氣,要不是擔心夜深人靜,話傳到一牆之隔的杜家,恨不得指著老伴的鼻子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