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丫頭,是沒有自由的。才回到自己住的院落偏廂房,就早有管事媽媽候著了。指東道西,正在分派任務。一瞅最後進來的兩個丫頭,便道:“你,還有你,叫曼曼是吧,去把這筐水果給清雪院的大奶奶抬去。”
上支下派,奉命行事,這都無可厚非。可經曆過剛才那一場與陳夫人的暗流洶湧,這會這管事媽媽的一句話就在曼曼平靜的心湖裡投下了一顆石子。這一聲“曼曼”叫的真是朗朗上口啊。
這麼快?她前腳才從陳夫人那裡出來,後腳這大名就傳揚開來了?那麼,指名道姓的讓她去清雪院,是不是也是某位主子的授意呢?
她從前是不這樣用惡意去揣測人的。可是現下稍微疏忽,就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地步,讓曼曼不敢掉以輕心了。
她朝著這位媽媽點點頭,笑道:“媽媽真是好記性,倒是我眼拙了,一時沒能認出媽媽來……敢問媽媽貴姓?”
這位管事媽媽沒有一點神情上的動容。她在陳府多年,做事老道,做人也精刮,才不會因著下麵哪個丫頭討好就泄露自己的喜怒,當下隻淡淡的道:“老身免貴姓陳。”竟然也不再給曼曼說話的機會,轉身徑自走了。
稍稍有點權勢的人都這樣子嘴臉,功夫滴水漏,著實讓人佩服不已了。曼曼原本也沒指望一麵寒暄就能攀上誰,不過她卻能感覺得到這位陳媽媽的態度很是暖昧。
既無親近之意,但也沒有疏遠之心。真是人老精,馬老滑啊。誰知道誰會成為誰的頂頭上司?
詠芳已經彎身去抬筐,歎道:“喲,這可是上好的葡萄。”
曼曼也就收了神,抬起筐的另一邊,對詠芳道:“我們走吧。”
路上,詠芳道:“你不用跟這些媽媽們示好。彆看她們挺風光得意的,可說到底也就是個奴才罷了。將來你我總會成為主子的,她們自動自發的就會跑上前舔你我的腳後跟。何必現在給她們好臉?”
曼曼可不這樣認為。
也許詠芳出身寒微,當真不知道什麼叫通房,也或許詠芳凡事都往積極方麵想,以為通房就是十拿九穩的可以坐定了姨娘的位置。
卻不知道,就算是成了姨娘,那也隻是半個主子。
所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所謂的奴才瞧著不起眼,可真要行動起來,小小的姨娘算什麼?說沉船就沉船,那是能輕視得麼?
一個好漢三個幫,更何況是她們這等身份低微的人,更應該和這府裡的人處好關係才是。
曼曼便輕聲道:“你雖比我還小,可對我卻真是照顧,反過來了,倒像你是姐姐,我是妹妹。不過這話,當著我說得,當著旁人卻說不得,彆說你我現在什麼都不是,就算將來……那不也一樣需要人不是?”
詠芳毫不在意的道:“你呀,真是太沒誌氣了,真是穿了龍袍也裝不成太子,不拿出氣勢來,你就等著讓人往泥地裡狠勁的踩吧。”
得,不但沒能勸動,反倒遭了一頓貶斥。不過曼曼並不生氣,她和詠芳原本也沒多親近,她已經儘到了自己的一份心,她不聽,自己又能怎麼著?
隻是,詠芳如此勢利,又為什麼頻頻對自己示好,表示親近呢?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但現在看來,自己不能帶給她什麼好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