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芳怔了,她忽然記起陳雲方的指控:“稍微一勾引你就上鉤,給你點好處你就脫褲子,不是賤是什麼?今天你能背叛小六,明兒個就能背叛我。我給你十兩銀子讓你拋棄一切跟著我,就能有人給你一百兩銀子來謀害我。”
詠芳心口一疼,絞成一團,血肉模糊的,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哪兒疼。
這麼說,從頭到尾,都是三爺指使夏嬈故意來和自己套近乎,故意用衷情來引誘自己,其實他根本對自己沒興致,根本沒什麼喜歡,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陰謀,都是一場利用。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她是那麼喜歡他愛他,他說什麼她都願意去做,就算明明看出來他是故意想要借一場激烈的歡愛逼她打下孩子她也認了命,可他怎麼能這麼待她?
怪不得他對自己總是忽冷忽熱,怪不得他從來都是陰陽怪氣,諷刺她對他有所求,怪不得……他根本沒想著把她要到身邊來,根本沒想過要這個孩子,更彆說以後的孩子。
詠芳恨恨的掐著自己的手心,近乎絕望的朝著夏烈道:“你,你都知道是不是?知道為什麼不提醒我?”
都不是好人,夏嬈不是,夏烈也不是,陳雲方就更不是了。她們怎麼能這麼殘忍的戲耍自己的感情?都是同樣的身份,為什麼沒有一點感情?她們不予同情倒罷了,竟然如此冷酷的看著自己在泥潭裡掙紮,還不吝嗇的痛踩一腳。
她們到底是不是人哪?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夏烈輕笑一聲,反問詠芳:“我為什麼要提醒你?你是我什麼人?彆跟我來那一套姐姐妹妹,我沒有姐姐妹妹。”
詠芳張口結舌。
夏烈看不慣她那傻樣,彆轉了頭道:“是你自己的錯,你怪彆人有什麼用?夏嬈不是沒勾引蘇曼曼,她怎麼沒上鉤?是你自己賤,就彆怪彆人輕賤你。”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賤人,我是真心喜歡三爺的。”詠芳哆嗦著喊道:“你又是什麼好東西?你還不是一樣張開大腿奉承三爺?不是三爺還有彆人,要說賤你和我一樣賤。”
夏烈也不生氣,點點頭很真誠的道:“我再說一遍,還是那句話,咱們不一樣。不進陳府,我就得進青樓,一雙玉臂千人枕,那是命,我沒得抱怨,我也心甘情願,可那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我有的選,我比蘇曼曼還能堅持,比斷臂保節的柳氏還要貞烈。可你不是……”她再次打量了一回詠芳,很肯定的總結道:“你就是個賤人。”
“我——”詠芳氣的哆嗦起來,死死的克製著才沒舉起手去打夏烈的衝動。夏烈是她們之中最為烈性的一個,直接的近乎粗魯,潑辣的近乎野蠻,她心情好時,在陳雲方的屋裡能叫的近乎浪蕩,可她心情不好時,又慘叫的跟殺豬一樣,對陳雲方都是又抓又撓又打又掐又咬,完事後房裡都跟遭過強人洗劫一樣慘烈。
連陳雲方對她都有所顧忌,更彆提旁人了,她可是豁的出去連命都不要的主,詠芳自認不是她的對手,徒然自取其辱罷了。
可詠芳不甘心,她為自己辯解:“我有什麼錯?家裡窮,否則怎麼會落到要賣兒賣女的地步?既然進了陳府,就注定了這樣的宿命,為了讓自己過的好一點,我有什麼錯?三爺也罷,六爺也罷,都是爺們,我怎麼就賤了?”
夏烈撩起車簾望了眼窗外,自言自語的道:“快到了。”
詠芳一噎。
夏烈壓根對詠芳的血淚史不感興趣。說到底,被賣身到陳府的這十個人,誰提起過去來不是一包血淚?詠芳壓根沒聽懂她的話罷了,隻一味的認為她是對的,錯的都是彆人。跟這樣的人,沒什麼話可講。不過是憐憫她,才諷刺她兩句,否則,夏烈是一個字都不願意跟她多說的。
詠芳卻已經手忙腳亂的開始收拾整理自己的儀容,待會還要跟三爺回話的,若是被他瞧出自己又哭過了,說不定又會冤枉她後悔離開秋蘊居了呢,又不定要用什麼樣的辦法來折騰她。
上次……上次差一點就把命交待了,果然有多大的歡愉就要付出多麼痛苦的代價。
一想到要見陳雲方,詠芳就說不出來的恐懼,可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和期待,她竟然覺得在那樣暴虐的衝撞下,她得到的是報複的快感。
儘管詠芳不知道該報複誰,可她就是覺得自己能感受到的痛苦,陳雲方也不會例外,既然這個世界不讓她快活,那就一起痛苦吧。
夏烈哼一聲,高傲的率先跳下車,懶的提醒詠芳,她這個模樣,著實是比女鬼強不到哪兒去,她臉上的情緒一覽無餘,活該她淪為三爺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