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又笑道:“不過,整日蠅營狗苟竟算計著如何斂財也沒什麼大出息,等再過一兩年,待我稍大一些,就可以想些正正經經的生財之道了。”
曼曼有些吃驚,陳雲正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道:“你怎麼了?傻了?”
“沒。奴婢是沒想到六爺竟有這樣的誌向。”曼曼有些不好意思。君子愛財,但不可過,否則就變成了貪婪了,人一旦對欲望的要求過多,難免被欲望控製,人生就會被捆上枷鎖。她沒想到陳雲年小小年紀竟懂得這個道理。
陳雲正嗤笑一聲,道:“這算什麼誌向?我是個男人,養家糊口是我的責任,難不成我要坐吃山空,就等著老爺太太養活?我一個人倒也罷了,將來我若娶妻生子,子又生孫,一大家子都張著嘴混吃等死?”
曼曼不斷的點頭,表示對陳雲正十分的讚同,同時夾雜著毫不做偽的敬佩。。其實做個安分守己的啃老族,在這個時代是司空見慣的現象,難得陳雲正有這等誌氣。更難得的是,他不貪功冒進,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相較於陳雲正的知足、安耽、穩重,陳雲方就有點惱怒了,他啪一下將桌上的紙張都摔到地上,背著手在書房裡踱了幾步,咬了咬牙,對白芪道:“你彆管,隻管去和店裡的人先賒著,咱們也是他們的大主顧了,沒道理次次都是現錢。”
白芷不敢觸他逆鱗,抹著頭上的冷汗道:“錢掌櫃的脾氣,您是知道的,那是有了名的又臭又硬,若不是他背後的東家在京城裡都有瓜葛,他店裡的東西又著實是好,隻怕早就關門大吉了,他這個人是油鹽不浸,小的好話不知道說了幾車,就是歹話也沒少說,可他就是一句話,一手交錢,一手交物,否則休想。”
陳雲方正氣的立住腳道:“那就不要了。”可到底不甘心,又對白芷道:“那就先從彆處挪點,像是酒樓裡欠的帳、裁縫鋪、胭脂鋪和首飾鋪之類的……”
這下白芷不敢再硬頂,可心裡暗暗叫苦:雖說暫時可以記帳,可早晚要還上的不是?這根本不是長久之計啊。
陳雲方也早想到了這層,瞪一眼白芷道:“彆這麼畏畏縮縮的,不過是先記帳,就是咱們家的鋪子不也是到了年底一總盤帳的麼?我堂堂陳家三爺還能賴賬不成?”
白芷附和道:“哪能呢,三爺肯照顧他們的生意,那是他們的福氣。再說了,老爺和大爺也不可能看著三爺這樣就束手不管的。”
陳雲方冷笑一聲道:“這才一個月呢,我就入不敷出,熬不住了要跟老爺求救,讓大哥和六弟怎麼看?”他比不上大哥也就罷了,總不能連小六兒都比不上。想到這他問白芷:“秋蘊居那邊怎麼樣?”
白芷有些猶豫,低頭道:“小的聽說,秋蘊居這一個月的總開銷才二十兩。”
“什麼?怎麼可能才二十兩?”陳雲方喊出來了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可隨即恨恨的道:“秋蘊居一共就那麼幾個人,能花二十兩就不錯了……”
清涼居光通房丫頭就五個,一個月的釵環首飾脂粉錢就不計其數,更何況他為了博美人一笑,大手筆替她們每人都做了一身衣服。又因為轉眼就是初冬,她們又磨著一人做了一件鬥蓬。初時覺得不過幾兩、十幾兩都是小數目,可這一筆筆加起來,竟過了百兩了。
這還不算他平時在外交友時在酒樓、青樓、古董鋪子裡的開銷。
白芷道:“可不是,六爺又小,平日除了學堂就是秋蘊居,又不用在外麵交朋結友,可不花銷就小麼。老爺應該心中也有數,否則也不會特意給六爺用度減半了。”
光減半有什麼用?照現在的花錢速度,就是一個月五百兩也不夠自己花。陳雲方沉吟了一會兒,道:“罷罷,不跟他們比。你隻管照我說的去辦,剩下的銀子我自去想辦法。”
陳雲方咬牙不肯向陳老爺低頭,隻在手頭十分拮據時婉轉向陳雲端借了二百兩。
陳老爺雖然麵上裝著不聞不問,可陳雲方和陳雲正這兩個院子裡的異動,他都是知曉的,聽著底下的掌櫃報了這兩個院子裡的花銷,他捋著胡子嗬嗬笑了,朝著一旁的陳雲端道:“你怎麼看?”
陳雲端不願意偏誰向誰,儘量公正的道:“三弟大了,要結交朋友,難免花銷要大些,這也無可厚非。不過六弟知道開源節流,籌謀算計,將日子過的舒舒服服,於他來說也已經是超出想像之外的能乾了。”
陳老爺點點頭,頗有些感慨的道:“你說的不錯,都大了,各有各的本事……好,好,好啊。兒孫自有兒孫福,當然們是越有本事越好,我何必插手乾預。去跟各店鋪的管事們打個招呼,小三兒的帳隻管跟他自己討,跟府裡沒關係。”
他這一句不插手,算是徹底斷了陳雲方的求助之路,陳雲方自是不知,陳雲端也不會多嘴,隻是不免私下替三弟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