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陳雲方,陳夫人下意識的就要皺眉,就要頭疼,這幾乎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
小的時候,她還試圖培養母子感情,隻是好像天不從人願,或者叫事與願違,陳雲方與她越走越遠。
在陳夫人看來,陳雲方小時候頂多是敏感、內向不討喜,可他長大了,又變成了不著調。
老大懂事,順風順水,接管鋪子,娶妻生子,雖然也鬨過小矛盾,但他總體上來說是個懂得委曲求全,顧及大局的人。他一直在儘力彌合母子、婆媳,甚至是妻妾之間的小摩擦。總體上來說,成效顯著,起碼現在看起來他們夫妻和睦,兒女雙全,後院也穩定安全。
小六兒雖然驕縱任性,但誰也沒想到他竟然在讀書上很有天分,又小小年紀考中了秀才,陳夫人對陳雲正的進步已經超出了意外之想,隻等著他也娶了妻子,成家立業,她就覺得圓滿了。
隻有陳雲方……提起來隻剩下了歎氣。
不著調不僅僅指他入不敷出,四處借貸謀生,卻又自詡注重生活品質,為人風雅,還有他那亂糟糟的一後院女人。
陳夫人就不明白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卻又守著一屋子所謂的名人字畫、珍玩古董,他的肚子就真的不餓了?
既然沒錢,又為什麼整天充多情風流,養著一院子的女人,任憑她們揮金如土?當然,他自己在外麵,對所有的女人都一律公平大方,一擲千金時有發生。
好吧,做父母的就是賤,明知道他這是咎由自取,可他還不上高利貸,還是替他擔憂,但花了錢也得不著他的感激,他覺得子債父償是應當應分的。
他年輕,血氣方剛,又沒有娶妻,願意在後院折騰那就折騰吧,可陳夫人不明白,他明明不願意在婚前弄出庶子庶女來,又為什麼不給那五位通房喝避子湯?
避子湯又不是絕子湯,他不會多情到舍不得那幾位通房受一點損傷吧?
詠芳那賤人癡心妄想,得隴望蜀,從小六兒身邊恬不知恥的去了陳雲方那裡,早就已經珠胎暗結,陳夫人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故意沒管。
可她沒得到好報,孩子沒了。
夏嬈的則是陳雲方親自命人一劑藥打下來的,而夏烈的孩子則聽說是那賤人根本不想要,自己生事折騰下來的。
陳夫人不願意在陳雲方手裡多造殺孽,命人送去避子湯,可陳雲方麵上接了,背地裡卻傳來陳夫人有意要斷陳三爺的子嗣的流言。
陳夫人氣的病了大半個月,發誓再也不管清涼居裡的事。
可賭氣是賭氣,還真能不管嗎?
在陳雲方的婚事上,陳夫人也是沒少費腦筋。陳雲方朋友多,偶爾也會去彆人家做客。風外有彆,男女有彆,那些私下定情都是戲文話本子裡的,當不得真,可陳雲方就是有本事跟遲家三小姐鬨出傳聞來。
實在是鬨的不像話了,陳夫人氣惱之餘便對陳老爺道:“橫豎是他自己喜歡是他自己挑的,那就成就了這門親事吧。”
陳雲方卻又不願意。
氣的陳夫人鬱火從生,牙疼了一個多月,還是陳老爺一頓鞭子抽下去,陳雲方才老實了,算是應下了這門親事。
應是應下了,娶進門來還不知道這小兩口會怎麼樣呢。
陳老爺則沒那麼多擔憂,不以為然的道:“雲方還小呢,等成了家,心性慢慢定下來了就好了,小夫妻整天在一處,哪有不吵架不拌嘴的?時間長了還不都消停了?老大媳婦剛過門時不也是醋壇子一個?我瞧著現下可好多了呢。”
陳夫人隻能自我安慰:“希望如此吧。”
陳老爺卻眼睛一閃,忽的想起一事:“我記得小六兒走前,他院子裡是有個通房的,現下如何安置了?”
夫妻多年,陳夫人不敢說十分了解陳老爺,可多少也能休察得到他的心意,麵上裝著不在意,眼睛卻一眨不眨的落在了陳老爺臉上,道:“我記得是在老大的清雪院,怎麼?”
陳老爺道:“你瞧著那丫頭如何?”
如何?這可叫她怎麼說呢?
陳夫人腦子裡瞬間就轉了七八個彎。小六兒對蘇曼曼是有執念的,那麼小就知道耍心機庇護她,臨走了還要托付給長兄,可見他的心誌之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