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曼言倒是無所謂坐在哪。
雖是卡座,借鑒了園林布局,大廳每個區域都被錯落有致的裝飾隔開,留了足夠大的空間,一點都不逼仄擁擠,加上嚴格控製用餐人數,環境清幽,隻聽到細碎的餐具相碰的聲音,和偶爾切切錯錯有如珠碎玉落的琴聲。
雕花窗棱外,是浩浩蕩蕩東流的江水,望之心曠神怡。
愛德華翻動菜單,看著菜品照片嘖嘖感慨。
“你看這哪裡是食物,都是畫,都是藝術品,和曼曼你喜歡的山水畫一模一樣。”
西米湊著個小腦袋一起看。
她認識的字少,隻能看著圖畫去簡單辨識。
“一十什麼,這是船嗎,船也能吃?”
“是一葉扁舟。”許曼言糾正道。
她仔細觀察,發現圖中的船,似乎是用蘆筍拚結而成,上麵擺放的小竹簍中,白中帶紅的圓球是蝦仁,配上窗戶外的江景,正好是“一葉扁舟波萬頃”。
“西米想吃什麼?”愛德華問。
西米指向另一處,奶聲奶氣回答:“西米想吃花花。”
許曼言一看,原來是點心。
青綠的竹筒,盛著粉色的桃花酥,紅綠相間煞是好看,菜名同樣彆致,竹外桃花。
往前翻了翻。
果然看到烤鴨後麵幾個大字寫著。
——春江水暖。
所有菜色、菜名、擺盤,靈感無不都來自於詩詞,以畫入菜,以詩為名。
許曼言抿唇微笑。
看來此家餐廳老板應該是個古詩詞愛好者,有錢又有品。
等菜上桌需要時間,西米不賴煩一直坐在桌子邊等著,一溜煙爬下桌,跑遠了。
許曼言和愛德華在後麵追。
“西米,回來!”
“西米,不要亂跑,慢點走!”
兩人都擔心西米跑得太快氣喘籲籲。
大廳之外,回廊曲折。
幾步路,轉角處沒了小小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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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語江閣最大的包廂,在走廊儘頭。
傅臨江和幾個屬下從飛機場出來,直奔此處。
呂助理不用看菜單,直接和服務員報菜名點菜。
如釋重負的:“西餐連吃了幾天膩得慌,還是中餐更適合我們被養刁的胃,傅董你說是吧!”
傅臨江坐在靠窗位置,抿了口青玉色淺杯裡的紅茶,微微頷首,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等上菜的功夫,房間裡的人家國時政一通扯談,時而爆發出幾聲笑,他隻繼續沉默地飲茶,未參與其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遊離於眾人之外。
傅臨江除了處理公事,向來話少,大家都習慣了,也沒覺著他情緒不對,隻當旅途疲累造成的。
一抹粉紅色的身影閃了進來。
她帶著蝴蝶結頭箍,身上穿著花朵一樣的tutu裙,隨著輕巧的步伐,厚實的裙擺像花苞綻放一樣,上下擺動。
加上瓷白圓潤的臉蛋,紫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整個人粉粉嫩嫩,可可愛愛。
好漂亮的小姑娘!
所有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
坐在門口的人招了招手:
“小朋友,你從哪裡跑來的,你媽媽呢?”
呂照仰著身體靠在椅背上,向她招手,“叔叔這裡有好吃的點心,你吃不吃?”
眾人中資曆最老的嚴平睿:“這小孩有點眼熟,是我們公司誰的孩子嗎?”
闖進來的正是西米,她是被側邊牆處,潺潺流水假山之下的小水池吸引過來的。在一乾叔叔們的目光注視中,她隻顧著看池子裡一尾尾悠閒遊動的紅魚。
“好漂亮的小魚,我可以和它們玩一會吧。”
沒等有人回答。
許曼言追到了包廂裡,一進門,她沒來得及看清楚裡麵狀況,連忙拉住想將手往池水裡伸的西米。
“西米,不要亂闖入彆人的包廂,這樣不禮貌哦”
抬頭,猝不及防地撞上傅臨江剛好睨過來的視線。
清俊淡漠的眉眼,和記憶裡的臉重合。
時光荏苒,分毫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