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青衣小娘子瞟了鄭玉郎一眼,走到籃子旁,拎了起來。她故意將籃子上的白布拉了拉,飯菜的香氣更加濃鬱了。
“大師——”她聲音綿軟,像是在撒嬌,“來嘛。”
陳唐唐緊緊盯著籃子。
鄭玉郎歎了口氣。
青衣小娘子將籃子拿到胸前,慢悠悠地蹭了幾下,眼睛像是帶著小鉤子,媚眼一拋,便朝她勾了過去。
陳唐唐的眼神順著籃子移動,落在了她的胸前。
“呀,”青衣小娘子臉頰緋紅,“大師在往哪裡看呢?”
陳唐唐抬起頭,與她對視。
小娘子的臉更紅了,急促地轉過頭:“大師跟奴家來吧,要不然奴家日日夜夜無法安寢,這豈不是大師你的罪過?”
陳唐唐拒絕不得,隻得由小娘子引著朝林子深處走去。
“我家就在前方,大師快隨奴家來。”
“施主……”
“大師稱呼奴家小青就好。”小青挎著籃子,捂著臉,眼神羞羞答答地在她身上一掃一掃,像把小刷子似的。
鄭玉郎不住搖頭,告誡道:“大師你可要克製住自己的心猿意馬。”
“啊?”陳唐唐望向他,目光澄澈,一眼就能望到底,哪有什麼汙濁的想法。
有汙濁想法的純粹是他自己。
鄭玉郎輕咳一聲,尷尬道:“大師能遵從戒律……很好。”
他轉頭望向前方的小妖精,出聲問:“你對妖怪怎麼看?”
小青背脊一僵。
陳唐唐:“妖怪跟人有什麼不同嗎?”
鄭玉郎驚訝地看著她,連小青也轉過身來。
陳唐唐看著小青的籃子,低聲說:“隻要妖怪不吃人的話,跟人是沒有什麼不同的。”
小青一愣,低頭看向自己的籃子,她咬著唇,罵道:“你真是個傻瓜,妖怪和人怎麼能一樣。”
鄭玉郎攏著袖子,臉上露出慈悲又涼薄的笑容:“是啊,妖怪和人怎麼能一樣?妖怪大多是野獸畜生成精成怪,野性難除,若是好好□□還能成為助力;若是沒有束縛,那必然成為禍患。”
小青惡狠狠瞪了鄭玉郎一眼,抓著籃子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甚至都忘了要引路。
三人又走了不一會兒,便看到前方的林子裡聳立著一個孤零零的小木屋,木屋周邊被籬笆圍著,籬笆上攀著白色、紫色的野花。
小青衝進院子裡,對著鄭玉郎斥道:“彆進來,我這裡可不歡迎你!”
鄭玉郎微笑,小青卻像是遇到了天敵般,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一把攥住籬笆,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卻還是倔強地盯著他。
陳唐唐看向鄭玉郎,鄭玉郎一下子抓到她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
也沒這麼可怕啊,為什麼小青表現的就像是青蛙遇見蛇了一樣?
“喂——”小青輕聲喚她。
陳唐唐轉過頭,不明所以。
小青哼了一聲:“我沒讓他進來,又不是沒讓你進來,你還在外麵傻站著做什麼。”
陳唐唐乖巧地“哦”了一聲,抬腳就往裡麵走。
鄭玉郎捏著扇子攔住了她。
“你一向這樣沒有防備心的嗎?”
鄭玉郎頭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扇尖輕輕點在她眉心灼豔的朱砂痣上:“你啊……難道就不怕他是要害你的嗎?”
“你、你胡說什麼!我才不會害她呢!”小青的眼中燒著憤怒的火光,臉漲的通紅。
“不害人?嗯?”他側頭望向小青,明明一雙溫柔的眼眸此時卻猶如冰淩,“那兩個男人難道不是你引誘的?難道你不是想要害他們?”
“我……我……”小青瞟了陳唐唐一眼,理直氣壯道:“我又沒吃他們。”
陳唐唐移動了一下手掌捂住了肚子。
不要說了啊,她好餓。
現在即便是妖怪請她吃飯,她也會欣然應約的,嗯,反正她有金光護體,刀槍不入,妖怪想吃她也隻會被崩掉牙齒。
鄭玉郎輕笑一聲,冷漠道:“妖怪不吃人也要害人,你這妖物還不速速顯出原型!”
“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小青跺了一下腳,轉身就朝屋子裡跑。
“你這妖物……”鄭玉郎抬起手正欲施展神通,陳唐唐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
“金蟬你……”鄭玉郎轉過頭,卻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她與他近在咫尺,呼吸間儘是她身上淡而清雅的蓮香。
他幾乎能覺察到蓮花瓣上的可憐可愛的露水滑過細膩的紋路,一不小心滴落荷塘,蕩開一圈圈波紋……
鄭玉郎屏住呼吸,板住臉,以一種新奇的視線打量她。
許久,他撇開頭,手卻扶住她。
“大師,有事嗎?”
這人真奇怪,剛才就一直湊近乎,一口一個“金蟬”;現在就像要儘力撇清關係似的,生疏地喚著“大師”。
嗯,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鄭玉郎冷冷道:“大師竟然為了一個小妖怪求情?”
“小妖怪?”
“沒錯,”鄭玉郎冰冷的視線落向那棟小木屋,“那不過是一隻才修行百年的蛇妖。”
“可是她並未害貧僧。”
還不是因為有我在!
鄭玉郎嘴唇抿出僵硬的弧度,一言不發。
“貧僧不知道居士評判一個妖怪的標準是什麼,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並不壞,貧僧的直覺一向很準的。”
鄭玉郎依舊一言不發。
陳唐唐放開手,鄭玉郎偷偷瞄了她一眼。
陳唐唐並未看他,而是徑直朝小屋走去。
鄭玉郎捏緊扇骨,歎氣搖頭,跟在她的身後。
陳唐唐站在門口,手裡捏著佛珠,猶豫了一下。
她還沒有動作,屋裡的人卻先忍不住了。
“門又沒鎖,你要進來不會自己進來啊,非要讓人請……”
陳唐唐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