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鬼的鬨彆扭!
一旁的敖烈露出陽光般的笑容……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偷笑。
方丈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艱難地笑了一下,貓眼兒瞳孔不斷縮緊:“您、您說笑了。”
陳唐唐一臉無辜:“阿彌陀佛,貧僧不打誑語。”
這時,一個小沙彌走了進來,他端著一個羊脂白玉的托盤,盤上放著兩杯鑲金琺琅彩的茶盅。他身後還跟著另一個清秀的小沙彌,清秀小沙彌手中拎著一個白銅茶壺,茶壺嘴是白銀的,壺蓋是翡翠的,提溜茶壺的把手還嵌著幾顆藍寶石,當真是極儘奢侈之能事。
同樣是僧人,差彆怎麼就那麼大呢?
陳唐唐想想自己這一路行來的苦楚,不由得潸然淚……不對,等等,她受到苦楚了嗎?
雖然急急忙忙出長安,沒有盤纏,沒有換洗衣服,沒有車馬,甚至連路都不知道,中途還一直迷路到海邊,她卻根本沒有吃到一點苦,還白賺了兩個徒弟。
不賠,不賠。
陳唐唐這樣想著,便更加氣定神閒了。
然而,這在外人眼中可就有了不一樣的意思。
見了如此多奢侈之物,她竟然沒有一絲動容,可見真的是一位不為外物動心的高僧。
方丈捏緊手中的拄杖,不由得心跳加速,臉上泛起紅暈,激動異常,忍不住對陳唐唐深情地剖白心意——
“大師,您身上的袈*裟能不能借我一觀?”
某位假扮成小沙彌氣得眼睛都發紅的徒弟:“……”
就看個袈*裟你臉紅個什麼大勁兒!
方丈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一把攥住了陳唐唐的衣角,俯下身,整張臉都快貼在她腿邊的袈*裟上了。
方丈激動的眼角泛紅,貓似的眼睛又水又亮,就像是貓兒看到了小魚乾。
哇,衣服上還自帶白蓮香氣,果然是不一般的袈*裟。
他靠的實在太近了,陳唐唐有些不習慣,努力將身子往後仰,想要拉開距離。
然而,陳唐唐卻看到正提著白銅茶壺的小沙彌將茶壺高高舉了起來,壺嘴傾斜,看樣子是想要往方丈的頭頂澆熱水。
這是怎麼個操作?自相殘殺?還是想要手動在方丈頭頂燙出幾個饅頭,假裝肉髻相?
此時,那沙彌竟朝她眨了眨眼睛,一副與她相熟的模樣。
該不會是……
陳唐唐立刻道:“方丈,貧僧的袈*裟算不得什麼。”
方丈顫巍巍地抬起頭,一雙貓眼兒亮的驚人:“實不相瞞,我已經搜集了不少珍貴的袈*裟,我原以為世間已經再無能入我眼的袈*裟了,沒想到您身上這身可當真讓我開了眼界。”
他的手在她的袈*裟上摸來摸去,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耳邊的貓眼兒墜子不斷地亂抖。
“哎呀,哎呀,可惜,可惜了……”方丈捶胸頓足,不斷說道。
陳唐唐捏著佛珠,一言不發。
方丈偷瞧陳唐唐,又是一頓唉聲歎氣。
直到端著茶盅的小沙彌問:“方丈為何唉聲歎氣?”
他才終於找到了台階:“聖僧你是不知道啊,我昨日生了眼疾,看東西都不真切,能不能請聖僧寬衣解帶……”
“哐——”
茶壺落地,熱騰騰的茶水潑在了他的腿腳上。
方丈“嗷”的一聲躥了出去,好在有拐杖的支撐,原本用拐杖來裝相,現在倒是真成了瘸腿和尚。
“你這做的是什麼事兒,快快出去!”方丈強忍著疼痛,又因為陳唐唐在此,不敢訓斥太過,便隻將他趕了出去。
小沙彌大搖大擺地走到門口,摸了摸耳朵。
“咳!”陳唐唐狠狠咳嗦了一聲。
小沙彌瞧了他一眼,這才老老實實出了門。
“方丈,貧僧大概是沒有聽清,你剛才所說……”
方丈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到一旁道:“我想要服侍聖僧更衣。”
為了袈*裟,他不要臉啦!
陳唐唐:“……”
陳唐唐:“抱歉,貧僧並無在外人麵前寬衣解帶的想法。”
方丈立刻道:“那沒事啊,我就在門外等著,聖僧將衣服脫了,再從門縫遞給我就成。”
陳唐唐:“……”
你我二人,不知誰更一言難儘啊。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方丈又催促:“聖僧,快,隻要脫衣,有什麼要求請儘量提。”
不,不要。
方丈狠了狠心:“這樣吧,我看聖僧出行並未帶什麼行李,隻要將這件袈*裟借我一觀,我就送聖僧五件袈~裟。”
陳唐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方丈並未存著色即是色的心思,阿彌陀佛,慚愧,慚愧。
既然這樣……
陳唐唐斷然道:“不可,貧僧有這一件便足夠,並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方丈:“唉——”
你若是真不在意就送給我啊,我在意啊。
方丈好說歹說,陳唐唐就是不肯鬆口。
口乾舌燥、腿疼腳抽筋兒的方丈坐回原位,又打算用一種更加迂回的方式討要袈*裟。
方丈隨便起了一個話題:“聖僧既然是從天~朝上國而來,那定然帶了很多珍貴的物件兒,既然袈*裟不給看,那些物件兒,聖僧該不會也藏著掖著吧?”
陳唐唐暗想:如果不真拿出個東西來讓方丈看看,說不定他還會打她袈~裟的主意。
不過,她身上除了袈~裟就再無長物了,錫杖和取經文牒都讓她交給孫行者代為保管了,她身上就隻有佛珠和……咦?
陳唐唐摸到了袖子裡那塊臨時揣進去的石頭,突然間有了一個想法。
敢想就敢乾,她立刻就將身上的一股金光傳到了石頭上。
“阿彌陀佛,貧僧並沒有什麼珍貴的物件兒。”
方丈一拍手,笑嗬嗬道:“看來,聖僧不得不將袈……”
他的話還未說完,陳唐唐就開口補充道:“不過,貧僧手裡倒是也有一件稀奇玩意兒。”
方丈好奇:“是何物?聖僧可不要哐我,我雖然身處深山野寺,卻見過不少好東西。”
你這座金碧輝煌的寺廟若是野寺,那大概是撒野的野。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貧僧確實沒說謊啊,沾了金光的石頭當然是件稀奇玩意兒。
“您往這裡看。”
陳唐唐一邊說著,一邊將袖子裡的石頭高高捧起。
方丈和假扮成沙彌的敖烈都朝她的手中望來。
莫非這唐僧還真有什麼寶貝?
師父的大寶貝?
然而,待兩人看清她手中物件兒的真容,不由得全都麵紅耳赤起來。
方丈:“……”
小沙彌皮子的敖烈:“……噗嗤!”
“聖、聖僧你……”方丈的一雙貓眼兒大睜,憋得臉頰通紅,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敖烈捂著又熱又紅的雙頰,死死垂著頭,像是要將腦袋埋進胸膛一般。
“嗯?”陳唐唐將那塊石頭湊到自己的眼前,“莫非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她雖然說得沉穩,心中卻“咯噔”一下。
莫非被人識破了手段?
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
方丈抹了一把臉,虛弱無力道:“聖僧果然是聖僧,內心澄澈,心性極佳,不因外物動心,當真將色當成空了。”
你是怎麼從一塊石頭看到貧僧內心的?
陳唐唐:“多謝……誇獎?”
方丈:“……”
那不是在誇你啊喂!
你這聖僧該不會真的沒有意識到吧?
方丈又偷偷瞥了一眼她手中之物,隻見那物呈現三角輪廓,中間凸起,兩側圓潤,實在像、像極了……哎呀,罪過,罪過啊!
“這……”敖烈想要提醒師父,卻見到她握住凸出的地方劈了一下。
“這是石斧……”
方丈:“……”
敖烈:“……”
對哦,好像確實是粗糙原始的石斧模樣,兩側還有刀鋒的輪廓。
方丈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