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聲音,被蒙著頭的高蘭生猛地一震。
高太公麵色大喜。
恐怕眼前這位就是真正的解鈴人了。
高太公立刻看向陳唐唐,使了個眼色。
——聖僧,咱們說好的啊。
陳唐唐好奇道:“你的眼睛怎麼抽……”
“咳咳!”高太公重重咳嗦了幾聲,都快把喉嚨給咳嗽破了,陳唐唐這才想起來。
“啊,”她輕輕出聲,“八戒,這位郎君能否恢複都靠你一句話了。”
八戒莞爾一笑,想起了陳唐唐之前跟她所說。
他凝視著她清澈的眼睛,聲音如春風中的合歡樹,他對著她柔聲道:“是……我喜歡你。”
四郎一高跳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憤怒,反正他就是憤怒。
可還沒有等他做些什麼,突然從窗外伸來什麼,將他拉出了窗戶。
屋內的人卻因為正麵臨著一個更加緊迫的狀況,無一人有精力關注他。
隻見八戒的話音剛落,屋內突然飛起一道邪風,將高蘭君頭上的門簾刮了下來,露出那張雖不難看,但與軀乾不太相符的一張臉。
八戒臉上的笑容一僵,暗罵了一句。
肉眼可見,絲絲縷縷的妖氣在高蘭君身上盤旋,從他頭頂蒸騰而出,他的軀乾逐漸從妖嬈的身段變成了一個年輕力壯的郎君該有的樣子。
眼前超乎常識的一幕把高太公嚇傻了。
漸漸的,那些妖氣在高蘭君的頭頂形成一個兔子的形狀。
風越來越大,刮得陳唐唐幾乎睜不開眼。
孫行者連忙擋在她身前,八戒則上前幾步,正麵對上這個妖形妖狀的兔子。
“你究竟是哪裡來的兔妖,與我又有何仇怨!”
那兔頭的三瓣嘴動了一下,似乎露出個嘲諷的笑容,發出低沉的聲音——
“你不是很傲氣嗎?不是誰都看不上嗎?嗬嗬,天蓬元帥,今天我就要讓你愛上最不可能愛的人,你被人拒絕的樣子定然極為有趣,哈哈——”
他的瘋狂的笑聲在狂風中沉浮,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詭異的令人背脊生寒。
屋內風妖風越來越大,妖氣越來越濃。
八戒叮囑道:“小心,看好師父。”
孫行者直接頂了回去:“你先顧好你自己吧,都是你惹來的禍事。”
他將八戒脖子上的麻繩重新變為金箍棒,打散周圍的妖氣,將師父小心地護在身後。
敖烈則乖巧地站在陳唐唐的身後,防備那個妖物從背後的突襲。
八戒“嘖”了一聲:“真不想拿出這麼難看的武器來。”
什麼武器難看到兩人打鬥時,他情願挨打也不願意拿出來?
孫行者好奇地望去。
隻見八戒捏住綰住青絲的一枝桃花枝。
孫行者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整理你的頭發!”
八戒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他抽掉花枝,青絲如瀑,散落在直綴上。
他撇開遮住眉眼的碎發,隨手揮了揮那根桃花枝,那根花枝竟突然伸長、變形,最後竟變成了一把九齒釘鈀,那鈀子卻不是一個普通的鈀子,它其中暗含乾坤日月、四時八節、五星六曜、六爻八卦之奧秘,通體銀光皎潔,如冰似玉,捏在他的手中竟仿佛與他的白皙的手指連在了一處。
孫行者冷冰冰道:“你這是要犁地不成。”
八戒輕笑一聲:“沒見識的猴子,這可是用神冰鐵製成的上寶沁金鈀。”
還未及孫行者說話,被忽略的兔妖卻受不住了:“休得猖狂!”
八戒直接迎上前,當先一鈀揮去,毫不留情。
兔妖卻輕笑一聲,猛地朝他撲了過來。
那兔妖遇到他的武器就自動分成兩股妖氣,去勢不停,又朝他迎麵撲來
八戒蹙眉後退,退到與孫行者並行的位置。
孫行者催促他:“離遠一些,彆牽連到師父。”
八戒“嗯”了一聲,再次朝兔妖打去。
那兔妖好似隻是一股妖氣,遇強則散,遇弱則聚,打也打不到,抓也抓不著,當真難辦。
八戒剛想到這些,突然一隻手從敖烈和孫行者守護的縫隙中伸了出來,一把揪住了那股妖氣的兔耳朵。
“師父!”
“師父,你在做什麼!”
“抓不……能抓到?”
三個徒弟都懵了。
隻見剛剛還凶神惡煞的兔妖,此時卻被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抓著長長的耳朵,動彈不得。
那兔妖似乎也被這樣的情景驚住了,它瞪大紅通通的眼睛,三瓣嘴動了動,兩隻後腿蹬了蹬,兩隻前腿刨了刨。
法力呢?它的法力呢!
陳唐唐歪著頭看著那隻肥美的兔子,輕聲道:“真好啊……”
真好什麼?
真好吃?真好摸?
這可真是奇恥大辱!
兔子急紅了眼睛,可妖力卻全然不聽使喚。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簡直就是生來與妖怪為敵的!
兔子動了動三瓣嘴,鼻子抖了抖,低著聲音道:“快放了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陳唐唐:“阿彌陀佛。”
孫行者道:“師父,我看還是一棒打死它比較穩妥,師父若是喜歡兔子,另外尋一個就是了。”
可惡,它是彆的兔子能比的嘛!
兔子撲朔了一下腿。
陳唐唐平靜道:“雄兔腳撲朔……這怕是一隻公兔子。”
咦!
八戒笑道:“既然落入了我們手裡,公的母的也就沒有區彆了。”
他噙著笑意一步步靠近。
在兔子眼中,那廝就是在獰笑。
糟糕!這廝在天上時就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心眼兒還賊小,稍微得罪他就要被報複,如今我得罪他得罪狠了,他不知要怎麼整治我這個分~身呢!
士可殺不可辱!
兔子紅著眼睛,怒吼:“我會讓你後悔的!”
說著,它奮力掙紮,以一種兔子撞樹的魄力,朝八戒撞去。
陳唐唐不小心脫手後,又伸手想要摸一把兔子毛,結果,壞事兒了。
原本要撞向八戒的兔子竟一頭撞進了陳唐唐的掌心,它的妖氣一下子便鑽進了她的掌心裡,消失個乾淨。
“師父!”孫行者一把捏住她的手掌,翻來覆去地察看,卻看不出有任何不對勁兒的地方。
八戒擠開孫行者道:“你這猴子粗心大意,不行的。”
孫行者怒瞪他,卻還是想看他能否說出個子醜寅卯。
八戒一手握著陳唐唐的手指,另外一隻手的食指在她掌心輕輕滑動。
陳唐唐隻感覺得一陣一陣酥麻。
她無辜問道:“怎麼了嗎?”
敖烈在一旁出主意道:“要不我變成一條小龍,鑽進師父體內看看?”
孫行者沉聲道:“彆出餿主意。”
敖烈擔憂地望著她,眼睛裡水汪汪的,原本的陽光也被這層水霧遮蔽。
陳唐唐笑了笑:“無妨。”
八戒搖了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感覺到。”
孫行者一下子怒了:“要你何用!這可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
八戒垂下頭,散亂的青絲頹唐地披散在身後。
陳唐唐笑了笑:“命裡有時終須有,如果為師命裡終究有此一劫,那怪誰都沒用。”
孫行者抿緊唇,冷冰冰道:“我可不信命,我這就去閻王那裡把你生死簿上的名字勾了去,我倒要看看那隻妖怪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八戒聽了她的話也抬起頭,那雙溫柔的眼眸此刻竟複雜到分辨不出其中的情感。
陳唐唐雙手合十:“你無需自責,為師既然是你的師父,當然也能為自己的徒兒撐起一片天。”
“師……師父!”敖烈地雙眼溢滿淚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他一邊用袖子蹭著,一邊淚水掉的更多了。
其實,有一種感覺她沒法兒說出口——
那隻妖怪衝進她體內的時候,她體內的金光突然一熱,就將那妖怪包裹住,捆成了一個珍珠大小的東西,安放在她的腹中,金光似乎從中汲取了什麼,亮了幾分,還好似打了個飽嗝。
她怕不是變成個母蜘蛛了吧?
陳唐唐胡思亂想著,三個徒弟還牽掛著她的身體。
陳唐唐回過神來,笑道:“為師可是吃過不少天才地寶,甚至連觀音淨瓶裡的水為師都喝過,你們不必擔心。”
“嗯。”敖烈啞著嗓子,悶聲道:“師父運氣這麼好,定然無事。”
孫行者道:“不行,我去觀音那裡問問,你們先上路,我一會兒就追上去。”
說罷,陳唐唐還未及阻攔,他就一個跟鬥翻走了。
“對了,二師兄,那個兔妖究竟是何來曆?”敖烈咬著牙問。
八戒想了想,緩緩道:“我也猜到他的來曆了,他既然知道我天蓬元帥的身份,想必也是天上的一隻兔妖。”
“天上還有兔妖?”陳唐唐疑惑。
八戒笑道:“師父怕是忘了,有一隻,還是最有名的一隻。”
“嗯?”
八戒伸出雙手,握著鈀子做了一個搗藥的動作。
嫦娥奔月,吳剛砍樹,還有一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