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行者卻把手掌握的“咯吱咯吱”作響,剛要有所行動,一隻手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孫行者扭頭看去,八戒朝他微微一笑。
八戒揚聲道:“我師父可最看不上你這等妖怪了。”
紅孩兒死死瞪著八戒,像是恨不得將他剝皮抽骨,可因害怕讓爹爹更加不開心,隻得壓抑自己的性子,一動也不動。
觀音對紅孩兒道:“你是如何想的,不妨說來。”
紅孩兒偷偷瞄了陳唐唐一眼,問道:“我隻想知道,要如何才能與爹爹在一起?”
觀音慈悲一笑:“三藏,你說呢?”
陳唐唐神色平靜,無悲無喜:“貧僧隻知道,若是紅孩兒入了法門,會比不入更容易看到貧僧,隻是……”
她話都還沒有說完,紅孩兒立刻往觀音麵前一跪,連聲道:“我願入法門!願入法門!”
觀音輕聲感歎:“果真癡兒。”
他抬起手,朝著紅孩兒眉心輕輕一點,說道:“那以後便稱你為善財童子,既入我門,就要守戒律。”
紅孩兒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點頭道:“我曉得了。”
他朝觀音磕了一個頭,又轉過身子,朝陳唐唐珍重地磕了一個頭。
他膝行幾步,捧住陳唐唐的衣角道:“如果無法跟在爹爹身邊,也請爹爹萬萬不要忘了孩兒,若是此物有靈,希望能夠感知孩兒的拳拳心意,一路保護爹爹。”
他在她的衣擺落下一吻。
陳唐唐的心宛如鐵石一般,依舊毫無反應。
紅孩兒流著淚,雙手撐著地麵,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腳背。
他的額頭如此炙熱,將像是一塊烙鐵烙在了她的肌膚上。
“觀音,你看他……”八戒的話說了一半,就被觀音的眼神製住了。
紅孩兒輕聲道:“願爹爹行千萬裡路,過幾度春秋,都不曾忘了孩兒,孩兒一直想著爹爹。”
陳唐唐不應。
觀音帶著紅孩兒駕雲而去。
在雲端之上,紅孩兒一路回望,卻沒有得到她一個回首。
雖然孫行者和八戒對他多有不滿,此時,竟也忍不住生出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三人再次踏上西行之路,卻誰也未曾開口說話。
直到八戒忍不住問:“師父,為何一句也不肯應他?”
陳唐唐神色平靜至極,像是終年不化的積雪,又像是不染塵埃的仙池白雲。
她淡淡道:“我為何要應?他口稱爹爹,我卻並非他爹爹,他也是一時混亂才會如此的,若是以後想起恐怕也會尷尬。”
八戒想到過往,忍不住道:“難道師父還不明白嗎?”
“什麼?”陳唐唐疑惑。
八戒捂住心口,桃花眸如春雨時的湖麵,層層波瀾,如煙似霧。
他笑著像哭著:“也許記憶會出問題,但是感情卻是真的。”
陳唐唐一字一頓,有些生硬道:“感?情?”
她依舊是一臉迷惑。
“為何人如此執著於感情呢?貧僧一路上見到——因愛情,違反天條下凡作孽的;因恩情,拋棄仙身重新投胎的;因親情,不得不入法門的……情之一物,可見並不是個好東西,為何不放下呢?”
孫行者和八戒竟一時都不知該作何言語,兩人抬頭,齊齊朝陳唐唐的腦袋望去。
“有時候確實不是個好東西。”孫行者嘴角一勾,浮起一個淺淡的笑。
八戒目光放柔,神情更是包容:“有時候卻又是獨一無二的好東西。”
兩人異口同聲道:“師父不明白也好,如此才能無煩無惱。”
陳唐唐疑惑:“你們兩個變得有些奇怪。”
“師父多心了。”
“師父怕是看錯了。”
是嗎?
貧僧總覺得你們兩個似乎背著貧僧偷偷達成了什麼。
“等等,師父手裡這個……是何物?”孫行者這時注意到陳唐唐手中奇怪的東西。
“這個嗎?”陳唐唐將那個花苞拎到臉頰旁,“這是你小師弟啊。”
“哈?一朵花?”孫行者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八戒也好奇地問:“不是說小師弟是坐騎嗎?難道師父之前都是騎著花上路,那可真是一幅美景。”
真抱歉,令你失望了。
“不是花,是這裡麵的!”
陳唐唐將那個花苞再次舉高了些。
“這是……魚?”孫行者猜測。
八戒笑道:“虧得大師兄還是火眼金睛,離得這麼近都看不清,這分明是一條蛇。”
陳唐唐:“……你們兩個不要欺負小師弟。”
“師父過分了。”
“就是,師父偏心!”
都是為師的錯咯?
“你們小師弟是一條龍,怕是剛剛龍王下雨時不小心落下的。”
孫行者嘴角一抽:“那他們還真是夠粗心大意的。”
八戒捂嘴偷笑:“要不然也不可能讓你得到了這根如意金箍棒。”
陳唐唐重新將話題引回正規:“你們說……是讓小師弟服下最後那粒大夢還魂丹好,還是請月老重續一下好?”
孫行者:“丹藥!”
八戒:“月老!”
陳唐唐無奈:“你們兩個統一一下意見。”
孫行者和八戒對視一眼。
孫行者:“月老!”
八戒:“丹藥!”
陳唐唐:“……”
真沒默契。
八戒想了想,出聲道:“還是先等找到了三師弟再說,不著急。”
孫行者:“嗯,讓他先這麼呆著吧。”
陳唐唐一言難儘地看向兩個徒弟,兩人都表現的一臉無辜,就好像是毫無私心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可是,為何貧僧總覺得你們二人是不想讓你們另外兩個師弟恢複呢?
阿彌陀佛,大概是貧僧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