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倒是一樁很劃算的買賣。
陳唐唐道了一聲佛號,一臉正經道:“佛渡有緣人,若是施主有難處,貧僧一定儘力而為。”
“我的難處?”他冷笑一聲,寒芒在眸中流轉,“他那種人能稱得上難處?實在太高看他了,他就是一頭種牛!”
陳唐唐默然不語。
他一臉憤憤罵完之後,才又笑道:“啊,讓你受驚了,雖說家醜不可外揚,可那頭種牛都做出這般不要臉的事情了,那也就彆怪我了。”
陳唐唐聽了這位鐵扇公子的話,才明白他嘴中的種牛是誰。
原來那人竟是牛魔王,也就是真正的鐵扇公主的丈夫,這位鐵扇公子的姐夫。
“那頭種牛找了個小狐狸精,那小狐狸精我倒是沒見過,我每每去他們洞府叫罵過,小狐狸精躲在洞裡不肯出來,可她那股騷味都噴出十裡地外了!”
鐵扇公子目露狠厲:“那頭種牛當初靠著我姐姐才飛黃騰達,現在日子變好了,卻開始養小的了!”
陳唐唐:“貧僧不明白,您的姐姐現在在何處?”
“哼!”鐵扇公子揮了揮袖子,“我姐姐是鬼仙,自然不肯跟他一般見識,君若無情我便休,眼下,姐姐應該到處逍遙快活、遊覽山水去了。”
陳唐唐讚歎道:“鐵扇公主當真放達。”
鐵扇公子道:“姐姐是放下了,可我放不下,我非要替姐姐報了這個仇不可。”
陳唐唐也有心助他:“貧僧該如何幫助?”
他挑眉一笑:“長老附耳過來。”
陳唐唐無奈道:“施主,貧僧現在還是在空中無所依仗的狀態。”
“哦,好吧。”他微微一笑,保持著跟她一樣倒飛的姿勢,湊到她耳旁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
陳唐唐震驚道:“這……這怎麼可以?貧僧是戒色的好和尚!”
“哎喲,我不說了嘛,這是計策而已,又不是真要你做什麼。”
他輕笑道:“你我若是真做什麼,我還覺得是我吃虧呢。”
施主,你講話要摸著良心啊。
陳唐唐執著搖頭:“不妥,不妥啊。”
“唉——”他輕輕歎了口氣。
陳唐唐望向他。
他卻撩起眼皮與她對望,嘴角也揚了起來:“你很關心我是不是?那你忍心讓我傷心嗎?我又不是做壞事,隻是想要為姐姐報仇而已。”
“況且,我又沒有危害他的性命。”
“以仇報仇,不太妥當。”
“好吧,我隻是想給那頭種牛點教訓瞧瞧,讓他不要隨意辜負人。”他朝著陳唐唐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這個笑容溫柔又耀眼,如同月夜清輝。
陳唐唐還是有些為難。
他湊得更近了些,眨了眨眼睛,放柔了聲音道:“長老,你們佛門不是有割肉喂鷹一說嘛,長老何不仿照一試?佛祖割肉,您就舍棄名譽……哎呀,您遲遲不肯答應是否是執著於虛名?您不是出家人嗎?還在意這個?”
陳唐唐想來想去,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便點頭道:“好吧,那貧僧就依照施主所言,隻是,還有一事……”
鐵扇公子笑眯眯道:“你答應就好,說吧,還有什麼事……哦,先讓我猜猜,你是個去西天取經的和尚,然而,西麵卻是火焰山,所以,你是想要借我的芭蕉扇一用?”
“阿彌陀佛,施主聰慧過人。”
鐵扇公子爽快道:“可以,隻要幫我姐姐出了這口氣,我就借你,這本來就是姐姐之物,我要借風,根本不需要這個。”
兩人在去尋牛魔王的路上,鐵扇公子講述了他自己的故事,他和她的姐姐鐵扇公主本是雙生子,兩人死亡後化作鬼,他隻顧著貪玩,姐姐卻專心修煉,以鬼身修煉成仙,可惜遇到了牛魔王這個劫數,便洗手作人婦,成了牛魔王夫人。姐姐囑咐他專心修煉,他便將自己封到一個山洞裡專心致誌修煉,剛剛有了進步,他便忍不住出來向他姐姐報喜,然而,鐵扇公主隻給他留下了一封信和一把芭蕉扇便不知去向了。
於是,他便扮成姐姐的模樣,維持著姐姐的洞府,享受著村人的供奉,每年給那座火焰山扇扇風,並一直在想辦法給牛魔王添堵。
“那種牛可越來越機靈了,尋常的計謀已經騙不過他了,我也隻好如此施為了。”
陳唐唐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落進一個林子裡。
“那種牛與那狐狸精的洞府就在這林子深處了,哼,種牛恬不知恥。”
鐵扇公子拉著陳唐唐的手,帶她步入林中。
陳唐唐低頭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忍了忍,沒有說什麼。
“咦?”鐵扇公子突然側頭朝一處望去。
陳唐唐壓低聲音道:“怎麼了?”
鐵扇公子冷笑一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隻狐狸精終於出洞了。”
他隨手朝自己一點,身上的男裝便在轉瞬間便變成了女人的納錦雲袍,他的一頭青絲儘數包裹在團花繡帕中,行進間露出一雙鳳嘴弓鞋。
陳唐唐認真打量著他,隻覺得:雖然他化作姐姐的打扮,可他身上端莊秀氣與威武英氣相得益彰,根本辨不出男女。
鐵扇公子覺察到她的視線,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壓低聲音道:“怎麼了?你莫非是愛上我姐姐的容顏了。”
陳唐唐怎肯帶這樣的汙名帽子,忙道:“非也,非也,貧僧並非對鐵扇公主抱著這種想法,況且貧僧剛剛看的明明是施主你,若說……”
他眼神忽閃,突然揚手捂住了她的嘴。
“噓——”風拂過她的臉頰。
他帶著陳唐唐躲到一塊巨石之後,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不遠處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鐵扇公子小心翼翼探頭望去,陳唐唐也隨著他的樣子探頭。
月光下,鬆樹旁,一美人婷婷嫋嫋行來。
她眉心用朱砂勾勒出蘭花,頭上高鬢好似碧鴉堆羽,一雙眸子恰似秋水白露,低眉時,婉約綽綽;抬頭時,明豔灼灼。
此時,正值一陣風吹來,拂過她的腰帶、裙麵,送來一股淡淡的蘭香。
她抬手時,袖子褪下,露出一截柔軟的皓腕,皓腕儘頭的玉手隨意地折了一枝香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