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郎揚著下巴,毫不猶豫地捅穿窗戶紙:“你們都對她有何企圖?!”
這種被看穿的感覺……
這種被捅破窗戶紙的尷尬……
所有人脊背生涼,卻都不敢看向陳唐唐,他們怕在她眼中看到抵觸,看到反感。
沉默在眾人中蔓延。
過了好久,陳唐唐無辜的聲音才突然響起:“咦?發展到哪裡了?抱歉,貧僧剛剛走神了。”
不得不說,她這話一出,說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陳唐唐望向哮天犬:“狗仙家,你不是有事情要找鄭施主嗎?辦完了嗎?”
哮天犬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求求你,彆這樣叫我。”
鄭玉郎盯著陳唐唐,溫聲問:“什麼事情?”
哮天犬的尾巴翹了翹,他朝鄭玉郎揮揮手:“喂!喂!我在這裡呢,看這裡!看這裡!你在往哪裡看?”
鄭玉郎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陳唐唐,口氣冷淡了許多:“你有事說事。”
“之前是你借了我的身體吧?”
“是嗎?我不記得了。”
鄭玉郎的態度簡直氣人。
哮天犬的耳朵朝後折了一下,他偷偷瞄了陳唐唐一眼:“你還用我的身體對金蟬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嗯?做出了何事?”鄭玉郎眉頭緊皺。
哮天犬卻羞羞答答不肯繼續說。
這更令鄭玉郎氣惱:“你,很好……很好啊……”
陳唐唐被兩人講半天話都說不到重點上的本領弄得無語。
“講重點,他是想要鄭施主你消除他的記憶。”
陳唐唐一說話,鄭玉郎的怒火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原來是這樣啊,”鄭玉郎好脾氣地頷首,“可是,我也忘了該如何做。”
鄭玉郎雙指抵在太陽穴上:“你也知道,我失憶了。”
哮天犬:“啊……這、這可怎麼辦才好?”
陳唐唐好聲好氣道:“不如你再去問問二郎神?”
哮天犬也點頭:“好的,好的。”
他低著頭,耳朵也羞澀地垂下:“若是……不消失也好。”
哮天犬說著,便蔫頭耷腦地離開了。
鄭玉郎對陳唐唐交代兩句,也準備去調查是誰在因勢利導,想讓唐僧沉迷紅塵。
他一步一回頭。
陳唐唐突然叫住了他:“施主。”
鄭玉郎“嗖”的一下躥了回來,乖乖地站在了她的麵前。
鄭玉郎期待問:“你喚我回來?”
用二郎神的臉麵做這種神情,實在讓人不忍看啊。
敖烈側了側身子,跟師兄吐槽:“走了一隻狗,又來了一隻,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沙悟淨悶聲道:“何止是狗,還有吃白飯的!”
四人齊刷刷回頭看向默不作聲的九頭蟲。
九頭蟲直接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他也憤怒啊,可惜現在不能動手,而且,他有預感,即便他動手了也一樣打不過。
“有什麼事情嗎?”鄭玉郎的目光顯露貪婪。
陳唐唐淡淡道:“無事,隻是……貧僧怕一轉頭的功夫,你又會不記得貧僧,所以便想叫叫你。”
鄭玉郎的心臟重重一跳,這種感覺好像無數次感受過——心臟彈跳著打在肋骨上,疼痛,又甜蜜。
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這種心跳似乎穿透了時間與空間,將不同時空的他連接在了一處。
不同麵貌的他,心跳卻是一樣的。
“你放心,即便我不見了,也會記得你。”
敖烈忍不住道:“說什麼大話呢,你現在不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鄭玉郎微微一笑:“我一直看著你,一直追隨著你,無論變成什麼模樣,我都終有一日會站在你的麵前。”
他的手指死死抓住心口的衣服:“隻希望到那時,你不會將我忘掉。”
他看了一眼她的情根,哪裡依舊空空如也,連點芽芽都沒有。
鄭玉郎的離開,也讓四個徒弟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位深不可測的鄭玉郎在師父身邊的時日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長。
“師父,你之前都在哪裡?發生了何事?”八戒問。
陳唐唐麵有難色:“不提也罷。”
這還是他們師父第一次如此不坦誠,是有什麼變了嗎?
八戒目光閃爍,捧著竹筒裡裝的溪水遞給陳唐唐。
陳唐唐低頭喝水,衣領下抻,露出一截後脖頸。
眼下,那截光滑的脖頸上印著一處紅痕。
八戒眯起眼睛。
師父體質特殊,又有金光護體,普通蚊蟲難以近體,那這處紅痕又是怎麼弄來的?看上去倒像是一處吻痕……
八戒明知自己不該問,也不該去看,可他就像是入了魔障一般,視線是不是就落在那處。
是誰?究竟是誰近了師父的身!
“二師兄。”
八戒猛地回過神:“怎麼了?”
沙悟淨歪歪頭,異色的眼眸盯著他的手。
八戒低頭一看,好嘛,他原來正捏著陶缽喝水,結果走神了,手還傾斜著,陶缽裡的水像瀑布一樣往下流,在他兩腿之間已經聚集了一小灘了。
“咳咳!”
八戒忙擺正陶缽,轉頭望向沙悟淨:“師弟,怎麼了?”
沙悟淨神情冷淡:“我觀你近日總是神情恍惚,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八戒一臉複雜,“師弟說的是吃師父的肉才能治的那種難言之隱?”
沙悟淨懵逼了一陣,接著將同情的目光落在八戒的身上:“原來二師兄這樣了……哦,二師兄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
沙悟淨直接轉身走開。
八戒:“不……”
他來不及阻攔。
下午的時候,陳唐唐找了個機會跟八戒單獨談話。
幽林,兩人,單獨。
每個詞都能讓八戒的心跳的更快一些。
他選了一個最好的角度,爭取晚霞的餘光在他的臉上鋪展開,又故意捏著扇子把玩。
“師父,要和徒兒單獨說什麼呢?”
“噗通——噗通——”他的心臟跳到了嗓子眼兒了。
陳唐唐上前一步,神情溫柔。
八戒有些恍惚。
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握著扇子的手。
師父的體溫燙的他打了個哆嗦。
“師父……”八戒眼眸蕩開柔波,含笑道:“師父想要徒兒做什麼?”
陳唐唐捏住他的手,坦然道:“為師想要徒兒對為師更加坦誠一些。”
他的臉頰更熱了:“我現在就很坦誠。”
“好,那你告訴為師……”
她仰著頭,無意識地靠近他,清澈的眼眸中隻倒映著他一個人的身影,她雙唇微張,像是等待親吻的花朵。
八戒的喉結動了動。
“師父……”他慢慢俯下身,聲音裡帶著歎息。
陳唐唐仍舊執著地凝視著他,輕聲問:“你是不是……是不是……那個……”
不知道是不是晚霞的緣故,他覺得師父的臉上也生出了兩道酡紅。
師父是害羞了嗎?
難道他真的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八戒的頭壓得更低了,聲音溫柔的醉人。
“師父要說什麼?”
他的氣息噴到她的臉上,滾燙,灼熱。
陳唐唐輕輕眨了一下眼睛:“你是不是有什麼……”
他的唇距離她的唇如此之近。
“有什麼?”
“有……”
氣息交融。
就在八戒快要吻下去時,陳唐唐突然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哈?”
陳唐唐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道:“為師了解你的苦。”
八戒:“……”
陳唐唐擼起了自己的袖子,細膩的肌膚在夕陽下像是染上了一層胭脂。
“徒兒,若是真的需要用為師的肉體,儘可直言。”
八戒緩了好久才把心頭怒火與失望壓了下去,他舉手揉了揉眉心,又心酸又無奈道:“師父,你到底誤會了什麼啊,而且,肉體嗎?師父這個詞用的對嗎?”
陳唐唐:“哎?”
八戒伸手將她的袖子一點點擼下,指尾似有意似無意掃過她的肌膚。
“師父,你以為我需要你的肉當藥?”
陳唐唐輕聲道:“雖然為師身上還有丹藥,但貧僧實在怕了那些藥的後續副作用,也就想要試試妖怪中一直流傳的方式。”
“師父你……”他的雙手死死按著陳唐唐的衣袖,聲音軟的不像話,“你究竟要讓徒兒怎麼說才好啊……”
“雖然我很開心,師父寧願以肉為我治病。”他緩緩抬頭,眸中的情感真摯,不容她躲避:“可是,如果真到了不得不吃師父的肉,才能治療我病的那個時候,我會恨不得即時死去。”
他的側臉壓在陳唐唐的手背上,低聲呢喃:“我怎麼舍得讓師父為我有所損傷呢?”
耳邊風蕭蕭,心卻從未離的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