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唐側耳聽了聽, 聽到了細微的水流聲。
她循著水道朝遠處望去, 隻見一艘潔白的小船在漂浮著雪沫碎冰的河水中，沿著緩緩蕩來，這艘小船上正站著一位白衣白發的男子。
陳唐唐小聲問道：“這就是那位大人？”
旁邊的一個女人突然扭過頭，不耐地“噓”了一聲。
接著, 這個女人就恭恭敬敬垂下頭。
鄭玉郎學著那些女人的模樣, 垂下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陳唐唐仗著自己這張臉難看，不會被妖怪看中，肆無忌憚地到處打量。
白色的小船越來越近，她也漸漸看清了那張藏在冰冷水汽後的臉龐。
有的人可以冷出清絕, 有的人可以冷出凜然, 還有人可以冷出高潔, 然而，這個妖怪卻偏偏冷出了一份獨一無二的冷豔，明明他連睫毛都是白色的, 隻有唇和眼眸的顏色不是白的，可當他抬起頭時, 仍舊會讓人覺得豔, 讓人無法呼吸。
小船慢悠悠地朝前飄蕩著, 他負手站在船上，淡藍的眼眸像是恬淡的高空, 又像是草原上的一處湖泊, 可是, 高空是雪山頂的高空，湖泊是倒映著冰山的湖泊。
他的視線緩緩掃過河道兩旁的女人，冷漠，沒有一絲停留。
陳唐唐看著那些女人從興奮期待到落寞苦澀，直到小船路過她們，她們竟捂著臉哭泣起來，可到了這個時候，她們還想著這個妖怪的喜好，即便哭也不肯哭出聲來。
造孽啊。
陳唐唐剛在心裡感歎完，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哎，這句感歎有些熟悉啊，好像之前彆人都是這麼說她的。
鄭玉郎拉了一下走神唐的衣袖。
她愣了一下，才回過勁兒來，緩緩低下頭。
“大人，這便是所有的女人了，都是妖王們敬獻上來的。”一個小妖怪站在最後麵，也就是陳唐唐身邊說道。
九靈元聖“嗯”了一聲。
小妖怪走到鄭玉郎身後，“這個女人是這裡麵最漂亮的。”
話音一落，這隊女子竟都抬起頭瞪了鄭玉郎一眼。
鄭玉郎一氣之下，笑得格外妖媚了。
他笑眯眯地揮了揮袖子，紅袖招搖，軟聲軟語道：“大王——”
這聲音拐了好幾個彎兒，聽得陳唐唐身上麻酥酥的，而鄭玉郎背後那個小妖怪當即軟了腿。
陳唐唐暗想：大概男人都喜歡這種類型的。
然而，等她向那位九靈元聖大人看去的時候，卻發現他連眼皮都沒多撩一下，就像是聾了，沒有聽到。
陳唐唐遞給鄭玉郎一個眼神——“看來你的魅力也不頂用啊”。
鄭玉郎頂著無數女郎要將他吃了的眼神道：“大人真是英俊，這艘小船也精致漂亮的很，能否共載？”
眾位女郎都被他的不要臉驚呆了。
陳唐唐忍不住在心裡道一聲“阿彌陀佛”，真是苦了施主你了，你為了貧僧能過這一難當真是犧牲良多。
見那妖怪還不看來，鄭玉郎忍不住探了探身子，上挑眼尾，“大人？”
聲音真是甜的膩人。
九靈元聖還沒有表態呢，鄭玉郎旁邊的女人就忍不住了，她按著鄭玉郎的腦袋，猛地一推，就將他推進了漂浮著冰塊的河裡，大罵：“你這個賤人！大人不是你能勾引的！”
小妖怪一驚，連忙連拉帶扯把這個女人拖了出去。
遠遠站著的幾個妖怪立刻趕了過來，準備要下水營救被推進河道裡的鄭玉郎。
陳唐唐卻並不怎麼擔心，他好歹也是個神仙啊。
果然，還沒有等妖怪下水營救，鄭玉郎自己就從河水裡鑽了出來，凍得發白的兩手搭在船舷上，濕漉漉的長發黏在那張風情萬種的臉上。
鄭玉郎仰著頭，唇一碰，嬌聲嗲道：“大人，好冷啊……”
說著，他還打了個寒顫。
旁邊的幾個小妖怪都忍不住目露憐惜之色，水道邊的女人們則狠狠地咬著牙。
陳唐唐簡直歎為觀止。
即便眼前已經演成了一幕鬨劇，九靈元聖依舊半闔著眼，他輕聲道：“上來吧。”
鄭玉郎麵露喜色，接著就扭出一副妖嬈姿態蹭上了船。
陳唐唐幾乎能聽到女人們的磨牙聲了。
就在這時，九靈元聖腳下的白色小船突然往一側偏了偏，然後，整艘小船都靠在了水道一側，停在了陳唐唐麵前。
陳唐唐立刻低下頭，不敢亂看了。
九靈元聖冷淡的聲音響起：“將她們都送走吧。”
“不要啊，大人。”
“大人，請把我留下來吧，我願意為奴為婢！”
“大人……”
幾個妖怪將掙紮脫逃的女人全都揪住，往白玉宮城外麵走去。
留下的妖怪小心地看了一眼鄭玉郎，萬般不舍地砸了砸嘴，好不容易轉開視線，他擼了擼袖子，準備去捉陳唐唐。
陳唐唐看這裡沒有了自己的活兒，便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準備跟著他們一起退場了。
那妖怪見陳唐唐雖然長得醜，但頗有自知之明，也不鬨騰什麼的，臉色就好看了些，也沒用直接動手揪起她。
陳唐唐卻起的太快，眼前一黑，整個人晃了晃。
鄭玉郎正要伸手去接，那名小妖怪也要伸手，卻見一道白影比兩人更快抱住了陳唐唐。
陳唐唐很快便恢複過來，她順著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往上看去，正見到九靈元聖那張冷豔的臉。
小妖怪要瘋了，他磕磕巴巴道：“大、大人，都是小的錯，小的這就把她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