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唐往旁邊挪了挪,避開他的手。
好不容易等徒兒們擺脫了寇員外那一行人,在城門口找到陳唐唐的時候,曙光已經擦著城門垛落了下來。
她剛剛好站在那縷曙光下,卻像是暗夜中唯一的光。
徒兒幾人看著她,一時之間充滿了鬥誌。
她朝幾人招了招手,微微一笑,“走吧,距離靈山已然不遠了。”
鄭玉郎朝她眨了一下眼睛,雙手按著她的肩膀,湊到她的耳朵旁,柔聲道:“我先回長安等你。”
陳唐唐亦對他笑了笑。
鄭玉郎轉過頭,自己的臉頰挨著陳唐唐的臉頰,朝著她的徒兒勾起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一看就是故意的!
徒兒們都要氣瘋了,他卻拍拍屁股離開了。
眾人收拾了一下重新上路。
越臨近靈山,陳唐唐的心情越是放鬆,甚至見徒兒們神色緊繃還開起玩笑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莫非擔心無法成佛成聖?”
敖烈嘟囔:“誰擔心那個啊,我們擔心的是師父你。”
“我?”
敖烈閉著眼睛道:“師父一向單純不理世事,這世上那有乾淨的地方,師父你那麼好,不還是被排擠下來……唔——”
陳唐唐捏住他的馬嘴,笑道:“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八戒扇著扇子道:“師父不必擔憂,至少我們都是向著師父的。”
“貧僧擔憂什麼……”
陳唐唐越發放鬆道:“為師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糟糕,其他人物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可怕,你們且看著……”
她嫣然一笑,眉心朱砂越豔,身上聖潔氣越濃。
經過六七日,眾人隻見前方出現了一片片高樓雲閣,琉璃瓦上接彩雲,巍峨樓前引黃鶴,端的是一片鐘靈毓秀的講道聖地。
恍惚間,昔日的記憶在翻滾。
陳唐唐下了馬,在敖烈的身上輕輕拍了一下,敖烈也立刻變作了人形。
陳唐唐袖揣清風,就這般昂首闊步地走上前。
隻見山門前立著一童子,童子一見陳唐唐,恍惚了一陣,紅著臉磕磕巴巴道:“可……可……是那東土取經人?”
陳唐唐:“正是。”
“請……請……請進!”
童子立刻將陳唐唐引入內,見過金頂大仙。
金頂大仙看陳唐唐的眼神十分稀奇,似乎將她當作了什麼稀罕物。
陳唐唐輕咳一聲。
金頂大仙笑吟吟道:“真是好久未見金蟬,一時之間竟看久了。咳,你好好沐浴休息一番,明早再爬靈山吧。”
陳唐唐:“多謝。”
趁著她低頭,他又將她好好瞧了一遍。
金頂大仙道:“莫非是人間的水更養人?為何我覺得金蟬你比離開時更加貌美了?”
陳唐唐微微一笑,“那仙家也要早日投身肉體凡胎好好體驗一下啊。”
金頂大仙:“……”
“真是,以前就說不過你,現在居然還說不過,好了,你快去休息吧。”
金頂大仙讓陳唐唐去休息,卻叫住了沙悟淨,讓他講講路上經曆的事情。
陳唐唐知道有些人對沙悟淨殺了她九世不滿,這些人也是為了她出頭,她也不能說什麼,於是,她腳底抹油,迅速溜之大吉。
待她沐浴完,穿上新的僧衣坐在榻上擦頭皮時,她的窗戶前人來人外,每個經過的人都故作無意地朝她瞥上一眼,合著這些人居然全都是來看她的!
陳唐唐迅速關上窗戶,滾上床榻,準備養精蓄銳,明日再戰。
誰料,她閉上眼睛後,居然又開始夢中魂遊了。
靈山腳下夢中魂遊,是說連佛祖也鎮不住她嗎?
這次的魂遊卻極為奇怪,她徑直升上高空,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上冒出無數條紅線,上通天,下通地,中間則通向四麵八方。
她湊近那些紅線就聽到有人喚她。
什麼小哥哥小姐姐,什麼小長老小師父,什麼唐唐、唐兒的,突然一聲稚嫩的“阿爹”插進這些相思紅線中。
陳唐唐一驚,後背一涼,就直接驚醒過來。
醒來後,她才發現原來是窗戶開了半扇,涼風一直在吹她的後脊背,所以她才會覺得後背一涼。
可是,“阿爹”是什麼鬼?
陳唐唐一邊想著,一邊換上了錦斕袈·裟,戴上了毗盧帽,手裡拿著九環錫杖,出了門,與金頂大仙拜彆。
金頂大仙笑道:“不愧是金蟬,這一身穿在你身上,才顯出它應有的風華。”
陳唐唐笑了笑。
她環視幾個徒兒,卻發現除了沙悟淨一副沒睡好的模樣外,剩下幾個徒兒都神采奕奕的。
果然,金頂大仙護短,替她小小磋磨了沙悟淨一番。
陳唐唐看了金頂大仙一眼。
他笑嗬嗬地一副“我什麼都沒乾”的模樣。
陳唐唐朝他施了一禮,與他告彆後,朝著靈山攀去。
她手執九環錫杖,緩步而行,靈山山林中吹來的清風揚起她的袖角衣袍,就此托著她往上走,一點都不用她費力氣,仿佛她是這座靈山鐘愛的孩子,這座沉默的山願將一切苦難替她擋去,隻留給她喜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