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粘人的貓蹭了一下之後就跑了,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出現。男人隻把這事當小寵物在撒嬌,擦擦嘴就又開始逼寒毒。逼毒之餘不免對素未蒙麵的神醫心懷感佩,心知天下之大不是所有的毒與險都能靠仙體來克服。若不是有高人襄助,他怕是還要自己熬上許久才能從兩個多月的積寒中走出來。
飛升本身不過被天道所認可,而世間種種奇花異獸秘境險邸,卻生來都是天道的造物,各有獨特厲害之處。兩兩相對,不會俱都是自己占上風,兩敗俱傷也不在少數。
譬如這回在極北極寒的若淵從那裡的原住凶獸嘴裡搶回舍利,對方被敲落一排牙重傷墜入湖底,自己也落得寒氣入體,意識全失被甩出若淵的下場。
他待到傍晚時分,才神清氣爽從屋子裡出來。落日餘暉灑在他的肩頭,叫他不由愜意地眯眼。
他兩個多月以來都在若淵深達千尺的湖底找尋舍利的痕跡,那裡沒有半點光明,冰凍千裡,想要從此間穿梭必得化冰而行。呆久了,身體關節便如老化的機械一般笨重凝滯。
眼下又回到青天白日之下,不由豁然開朗。還頗有意趣地踏著花園裡的卵石路走了幾步。
隻是不出十步,腳麵上多了一隻圓滾滾的小貓。見自己垂眸看他,還翻了個身露出軟乎乎地肚皮。他便隻能停了腳步,不然貓就會被他踢出去。
男人彎腰,抓著他兩腋把小貓提起來,晃小孩一樣把小貓左右搖了兩下,柔聲問道:“你是誰家的貓?”山莊的主人至今沒有出現,他實在是好奇極了。師尊自小的教導便是有恩必報,斷沒有將恩人置之不理的道理。
手裡的小貓被他舉起來,一瞬間瞳孔變大出現了休克的征兆,緩了兩秒才緩過勁來,反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喵?”
“霍潛。”
於是手裡的貓貓尾巴尖愉快地勾起:“我是霍潛家的貓!”
霍潛:???
精怪嘴都這麼甜這麼愛撒嬌的嗎?這隻貓撒嬌嬌的本事和他留在宗門裡看家的獵雲不相上下。
獵雲是他養的鳥,一隻通身天青色長有三個鳥頭的精怪。雖展翅有十尺寬,長得也是威風凜凜,偶爾當坐騎帶出去頗為叫人側目。但饒是長成了不好惹的凶獸模樣,內裡卻是個一天到晚張著嘴嘎嘎叫要吃魚的大笨鳥,做的最熟練的事就是蹭過來張嘴要吃的。
霍潛一度懷疑他是鸕鶿的變種。
托獵雲的洪福,霍潛對粘人的小精怪耐心十足。世上有一部分精怪就是如獵雲這般心智不全,行為舉止近乎於野獸。不能將他們撒嬌討歡的事擬人化,不然一大波把精怪當寵物當兒子養的修士的定位就很奇怪了。比如拐騙癡呆女的無恥老光棍、沉迷重口py的饑渴老光棍、迷戀養成遊戲的無良老光棍……
修士,清心寡欲,一個盛產老光棍的群體。眾精怪的理想鏟屎官,行動的提款機、喂食機、洗澡機、孵蛋機。
精怪,包羅萬象,一個戰五渣的小傻子和高武力值大魔王皆有產出的群體。一部分精怪喜歡碰瓷修士混個衣食無憂。
雙方皆真心實意認為對方群體盛產小傻子。
老光棍霍潛繼續用跟可愛小傻子說話的態度柔聲問:“這個山莊的主人在哪裡你知道嗎?”
糯糯尾巴尖勾上霍潛的手,纏繞:“就在霍潛的手裡喵。”
霍潛:???
他四顧周圍,沒發現一個下人,再看他眼中的“小傻貓”時目光就有些複雜:“那之前幫我排出體內寒氣的人……”
糯糯又踩著霍潛的手,湊上前去就是一個親親:“就在和霍潛親親喵。”
流體的貓貓,就是這麼無所不至無所不能,隔著一尺半的距離都能偷香竊玉。
霍潛石化三秒,扯開貓尾巴,鬆開托住貓的雙手,讓這無恥的貓“噸”一下掉在地上。“不知羞恥,”霍潛背過身去擦嘴,氣得臉都漲紅,憋半天憋不出一句臟話,於是又憤憤道,“不知羞恥!”
麵上做忠厚老實小傻貓相,背地裡盤算著占皮肉便宜。不知羞,真是不知羞!這隻貓哪裡蠢笨了,分明精明得很。
霍潛拔腿就走。
糯糯跟屁蟲一樣纏著他的步子走S形:“我知道的,我知羞,我剛才不是都不好意思再進你……閨房了嗎。好不容易等你出來了,才跟過來的。”
霍潛真心被“閨房”一詞雷到,更要命的是他還真從毛茸茸的貓臉上瞧出了三分羞恥之心。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過了這麼三百年,對精怪的定義還是過於膚淺,需要再次刷新。
糯糯見著霍潛就有說不完的話,見他沉默了,又興致勃勃嘚吧嘚吧個不停:“我也想控製一下我自己,可我忍不住呀。我從撿你回來的時候就想親親你,想挨著你睡覺,想跟你說話,我連給你喂藥時都在想……”他加快腳步追上去,霍潛稍停腳步,他就猝不及防撞了一臉。
跟屁蟲貓劃拉把臉,把撞皺的冒捋順,語帶向往:“我喂藥時都在想,我要是那藥汁,能進到你肚子裡就好了。”
霍潛聽得雞皮疙瘩掉一地,並且喪失了“加強學習,全方麵了解精怪”的興趣。他現在隻想從這貓身邊逃開。
正欲禦風,就被熟習禦風上千遍的糯糯識破了先機。這賴皮貓一把抱住男人的腿由著他帶到雲端之上,死纏爛打:“你們修士不是說了嗎,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我我我我……我想要……想要……”
“彆想了,不可能。”霍潛頭疼不已,有不能對糯糯動粗。這貓精看著像是沒內丹的,自己要是淩空把他甩下,八成就要害了他性命。可要是不甩他……
“你彆再爬了!”霍潛摁住貓頭,不讓這小貓往自己襠部爬,語氣罕見地小有驚慌。順帶給糯糯施了定身術。
“你不能就這麼跑了,你還欠我一個以身相許。”糯糯這下終於認清現實:他果然打不過阿嬌。這會兒被定住了,隻能委屈巴巴地討嘴上便宜,“以身相許以身相許以身相許以身相許。”
“好看的才會有以身相許,”霍潛被他一通念叨,竟是氣笑了,“不好看的隻有‘來生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喵?”世間竟有如此騷氣的操作。話嘮糯震驚得無言以對。
霍潛反擊成功,氣笑之後又頗為苦惱地笑了一下。治病之恩自然是不能不報,不然便違背了自己一貫的原則。
於是開始和牛皮糖打商量:“我沒有來生,你的恩情自然是現在就給還了最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