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共情(2 / 2)

翻了許久看到一株長相奇異的枯草,終於耳朵一抖,鼻子湊上去聞了一下。

霍潛來時並不打算帶上糯糯,打算是要自己獨身在□□遍地的山穀裡找舍利。他為了進百幽穀做了好些準備,其中一樣就是讀醫書並搜羅各類草藥。這個習慣,終於在這時派上了用場。

那株草名喚“共情”。

糯糯不知道山下的人怎麼喚它,但他們百尾貓習慣用藥效為草藥取名。所謂共情,就是能喚起兩個不同的服用者之間通感的一種草藥。它不過一指身長,每年春節發芽,於盛夏時開花結果,清秋時種子落地,寒冬之時伏倒等候淪亡。

它於夏日午後日光最盛時開花,每一株共情草都會開兩朵花,一紅一白。各取一朵的汁液融進鮮血之中,喜怒哀樂便會由兩人共享,一人一半,分擔所有的傷與情。

糯糯對這花印象深刻,因著這玩意就是他們一族的某位老祖宗發現的物種。那隻百尾貓精當時是哄著自己的人類媳婦生孩子時用的。服用之前說好的:你一朵,我一朵,生孩子的苦楚我來陪你扛,二胎之時我再與你分食一棵共情草。

結果據說是在產房外嗷嗷叫了半夜,以後都夾著尾巴做貓,絕口不提二胎的事。

這位仁兄以後回族裡屢屢感歎家族的貓生小貓都和玩一樣輕鬆,並因此時常遭到調戲:人這種戰五渣怎麼能和貓比。這件事代代相傳,到糯糯這輩還是貓咪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糯糯手中握著共情草,手心微潮,二話不說找了兩藥臼子將兩朵花分開搗碎成汁。

老樹精不懂藥理,跟隻地鼠一樣頭一探一探張望個不停。見糯糯不搭理他,又走到近前撿起圓鏡。手往圓鏡前一伸,全家福就印在了他的手心上。畫麵剛好停留在糯糯父母兩的合照,於是老樹精手一張一合間,仿佛將兩隻銀白色的百尾貓握在了掌心。

他沉迷於這個遊戲之中,不由發出滿足的喟歎。

刀箭出鞘的金屬嗡鳴傳入他耳中時,他正眨也不眨地看糯糯爹的照片。嘴巴在動,卻沒有發出聲音,恍如走進了人類叢林的智能機器人般不知所措:耳朵,他的耳朵……

糯糯爹的耳朵上有一小塊並不明顯的疤,若不是因為在疤上有一小塊毛發稀疏,幾乎完全看不出來耳朵有什麼異樣。老樹精久久凝視他耳朵上的傷疤,想起他最後一次上雪山時,孫子都已經出生。

那時距離他為雪山布施障眼法時光已過幾百年,但他並沒有從喪妻的陰影中走出來,幸運的是也還沒有發過瘋就是了。他的不知道第幾個兒子來信說,他當爺爺了,邀請他過去看看孩子,他便離了百幽穀去雪山看看。

笨拙的老樹精根本不會抱小貓,一不小心脫手,把他沒斷奶的孫子摔得嘰嘰叫,還在耳朵上拉開了好大一個口子。

他摔壞了兒子媳婦的寶貝疙瘩,铩羽而歸,以後就沒有再出百幽穀了。

老樹精驚愕地抬頭,嘴巴一張一合預備要對糯糯說什麼。然而沒等他梳理完畢,就見得這小小的貓精用匕首在掌心利落地劃開一條口子。他縱使手捧一窩鮮血,另一隻手依舊淡定,捧起一隻藥臼子,將其中奶白色的汁液倒在自己的傷口之上。

煞那間,他表情變得難以言說的猙獰,鼻尖一下子冒出汗珠子。

饒是如此,手上動作依舊沒停,照著霍潛的手心也依樣畫葫蘆來了一刀,再將粉紅的汁液倒進霍潛的傷口之上。

“不要瘋,霍潛。”糯糯丟掉要就,任霍潛倚在他懷裡,眼紅紅地緊緊抱住了他的頭,心道,“我來分走你一半的苦楚,求求你不要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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