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在歸不覺的慈愛目光下清粥小菜用完早膳, 把臉從飯碗裡仰起來的時候感覺嘴裡淡出個鳥,臉都要變成菜青色了。好不容易用完膳, 又被大師兄捏著袖子管教:“衣服穿太少了, 才早春呢, 風一吹要著涼。”
糯糯囁囁:“師兄, 我是貓……”我們貓才不像你們人一樣光溜溜的, 我們特彆耐凍。
“隻是一隻毛都沒長齊的小貓呀。”大師兄掏出一套夾棉的秋衣,和所有的家長一樣熱情過分地遞到糯糯麵前:“來,師兄這邊彆的不多,給弟子們訂的衣服特彆多。你多穿點,彆凍著。”
說著又拿出一雙棉鞋:“千層底,山下阿姨一針針頂出來的, 防水, 結實又軟和,你拿去穿。”
再掏出一打帽子, 從一堆素色的方帽中好不容易挑出一頂粉藍的頭頂帶圓球的帽子,殷切囑托:“禍從口出,病從頭入。這幾天風大,你把帽子戴上,彆吹頭疼了, 著涼了也不好。”
糯糯老實又聽話地把自己包成一隻企鵝, 在陣陣春風中和其他包成粽子的弟子們達成了奇異的一致。他戴正帽子, 欲言又止:“霍潛小時候, 師兄也是這麼帶他的嗎?”
——是不是故意這麼折騰為夫呀, 小娘子!
歸不覺給糯糯拾掇的時候,嘴上還在埋怨老三陪著徒弟散心一去不返,留下一堆家業不知道轉交給誰。這會兒聽到霍潛的名字,下意識遙望著藏雲峰,又是一副頭疼的樣子:“我的這些師弟們,多是大了才來拜師的,用不著我帶。霍師弟倒是長在落霞山,但他是師尊帶在身邊的,被他帶更糟糕……”
宗主所在是落霞山的最高處,可以俯瞰一眾山峰。他兩話沒說完,正巧瞧見一隻走位風騷的苟師兄好像偷腥不成的狐狸精一樣,灰溜溜從藏雲峰竄了出來。
眼望四周不知該去何方的模樣。
未幾,一隻鮮嫩的山雀精也從藏雲峰竄了出來,緊追不止。
路千裡本還在徘徊,似乎在找什麼人,見到師侄當即屁滾尿流,二話不說跑沒了影子。
他跑得狼狽,但底子好,腿長腰細通身,落荒而逃也是風流倜儻的俊俏樣。
歸不覺吐槽霍潛的話被這個小插曲打斷,定定地瞧了路千裡跑沒的方向看了一會,嗤笑一聲“傷風敗俗狐媚子”,再看向糯糯時兩人麵麵相覷,早不記得剛才說到哪兒了。
糯糯嘴甜,又不是愛和人起爭執的性子,每半天就哄得歸不覺芳心大悅。歸不覺折騰半天,總算抓出來一個願意接手落霞山家業的師弟。下午的時候就甩脫了賬本和夾在其中的一係列彙報,得以偷閒和糯糯一人一隻躺椅在桃樹下曬太陽煮茶。
準確地說是他一個人在曬太陽,糯糯得先圍著桃花樹轉圈圈消食,才能得到他身邊的那隻躺椅的使用權。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百九。”歸不覺磕著瓜子給他數數兒。
糯糯走了一百步,暖洋洋的日光照得他昏昏欲睡。才要跳到躺椅上,歸不覺點點他吃撐了的小肚皮,衝他甩甩手:“再來一百步。”
“師兄,”糯糯不服氣吸肚皮,“剛才是你叫我多吃點的!”
歸不覺跟了他一上午,幾乎寸步不離。從頭管到腳,吃穿住行全要插手,重點他有時還要自相矛盾。
“中飯隻吃八分飽”和“弟妹還在長身體,再多吃點”全是他嘴裡說出來的。
可以說是非常善變的一位大師兄了!
善變的大師兄依舊揮揮手:再走兩圈。
糯糯苦哈哈又走了兩百步,不管大師兄怎麼勸導都不肯再動一步。為表決心他連人都不要做了,圓滾滾一隻貓猛地紮進躺椅裡,在軟乎乎的坐墊上團成一團:我隻是一隻小貓咪,我們家小娘子不在的時候我隻想當吃了就睡的小豬仔。
歸不覺用三指拂過糯糯毛茸茸的頭頂,閉上了眼睛沒再說什麼。
春風與溫和的日光是最能催生人睡意的東西。糯糯連連打哈欠,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歸不覺說話。